当晚林道行没走, 他让护工回去，将床帘子拉开, 躺上折叠床。

病房已经熄灯, 窗帘没拉，楼外路灯的光能让佳宝看清折叠床上的人。

林道行分明闭着眼，出口却道“还不睡觉？”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佳宝小声说。

“那你睡了吗？”

“没有。”

林道行勾唇，睁眼望向侧边, “眼睛闭上，老实睡觉。”

佳宝老实闭眼, 林道行手枕脑后, 重新入睡。寂静深夜, 呼噜声愈发重，走了一个打呼噜的护工, 没想到老太太的儿子紧随其后接棒。

林道行再次睁开眼, 朝床上望去, 床上的人脸颊贴着枕头，小拳头抵在腮边，双眼大睁, 正看着他。

林道行翻身坐起，靠近病床, “吵着了？”

“嗯, ”佳宝轻声说, “他昨天没打呼。”

总不好三更半夜把人弄醒, 说他打呼, 让他离开。林道行也无能为力，他坐上床，掌心贴住佳宝耳朵，说“将就睡吧，明天给你弄个防噪耳塞。”

掌心温热，噪音被阻隔在外，只有一些微弱的嗡嗡声，佳宝脸颊蹭蹭他的手心，说“你躺下来。”

病床小，林道行小心翼翼躺下，半边身子没着力，看着佳宝。

佳宝伸长脖子，亲了一下他嘴唇，“晚安。”

林道行一笑，伏在她上方回吻，最后恋恋不舍地徘徊在她唇边，低语道“晚安。”

他掌心贴着佳宝耳朵，后背抵着床头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早起准备上厕所的老太太儿子，眼神暧昧地打量两人，见男方睁开了眼，他压了压手，体贴地点头，表示“我懂”。

林道行“……”

接下去几日，林道行公司医院两头跑，每夜陪床，周日佳宝出院，林道行开车来接，舅妈也陪着一起，把佳宝送回了御景洋房。

客厅里还放着小行李包，舅妈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她在厨房把煲汤材料全都放好，让林道行一小时后关火，交代完她匆匆回到饭店。

饭店忙得脚不沾地，舅妈抽空提了几句林道行，舅舅没作声，用餐高峰期过去后，他油手抹了抹围裙，拨通佳宝妈妈电话，也不管什么时差不时差，劈头盖脸就说“你们夫妻俩成天瞎指挥，有本事就给我辞职回来照顾你们女儿，佳宝在医院受罪的时候你们在哪？我跟你嫂子不用做生意？还不是全靠林道行，他又当爹又当……”

用词不当，他及时闭嘴，接着继续狠狠数落一通，最后道“这几天佳宝还要养身体，她住御景洋房挺好，离饭店近，我们送饭也方便，回别墅谁给她弄吃的？先住着，等她身体养好了，再让她回别墅！”

佳宝已经请了一周病假，周一她带着伤口勉强听课，有些课程听得云里雾里，林道行来接她放学的时候，她趁机提问，林道行边开车边解答，回去后让她掏出课本，顺便替她补课。

佳宝深感林道行的专业水准也许高于她的老师，有时一两句话就让她受益匪浅。

她大一其实在得过且过，如今她不想再混日子，她认真学习，只差悬梁刺股。林道行看在眼中，等佳宝伤口渐好，他立刻把人赶到工作室。

佳宝听老寒提过许多次林道行工作时的样子，比如凶神恶煞，比如不假辞色，她能够想象，但想象毕竟不如亲眼所见，更不如亲身体会。第一周时佳宝就挨了骂，她咬牙求教，第三周时已经能和林道行争得面红耳赤。

很少有同事敢和林道行争执，佳宝也知道，她不过就是仗着林道行喜欢她，所以才敢这样坚持己见。

佳宝发觉自己有工作狂的潜质，不知道她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和林道行相处久了。有时想出一个创意，她会拉着林道行商量到凌晨一两点，时间太迟，有两回林道行就在客厅将就一晚，后来佳宝把次卧整理出来，重新买了床上四件套，充作客房让林道行偶尔留宿。

舅舅终于憋不住了，找到机会跟佳宝说“要不现在搬回别墅？”

他觉得对待孩子还是不能太放任，眼看快要过年了，佳宝的伤口也好得不能再好了，年轻人该适当收收心，接受一下长辈的监督。

佳宝现在又要上学又要兼职，她其实更愿意独立生活。

她从舅舅闪烁的神态中猜出了端倪，但总不能跟舅舅说，她知道分寸，不会和林道行越界。

她脸红耳热，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先准备年货吧。

过年要准备许多东西，这天她和林道行去挑选新年贺礼。

“严严最近喜欢打篮球……给他买点运动装备吧？”佳宝建议。

老寒最近老泪纵横，严严性格越来越好，还会参加体育活动了，只是运动劲头有点猛，前不久伤到了膝盖，行动不便。严严上学他可以负责送，放学时间他实在无法配合，中间有几次他拜托施开开接人，施开开讲义气，有时连严严的晚饭也一并包揽了。

佳宝还是从施开开口中得知严严最近的喜好的，新年贺礼自然要挑严严喜欢的送。

林道行没意见，佳宝不懂运动装备，林道行一手挑选，顺便帮佳宝家过年走亲访友的礼物也买了，还问佳宝爸妈喜欢什么。

佳宝说“他们不抽烟不喝酒，喜欢看书看电影。”

林道行想了想，“我去找找绝版的书籍影碟，他们应该会喜欢。”

佳宝偷瞄他，他要给她爸妈送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