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你叫我么”
徐佑单独把冬至叫到房内,道“嗯,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冬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小脸煞白,声音也颤抖起来,道“小郎,我,我”
徐佑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骂道“慌什么,又不是罚你坐,我慢慢说给你听”
冬至夸张的做晕死状,道“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拉着徐佑的袖袍,不依道“小郎,以后有事能不能一起说完,我年纪小,受不得惊”
徐佑忍俊不禁,道“你比秋分大了几岁还小么”
“我是年纪大,可童心未泯”
“好了,好了,打住,再说下去我午膳都吃不下”
徐佑和冬至说笑了两句,提到正事时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冬至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道“小郎,若有事的话,你尽管吩咐,无论多为难,我都会用心去办。”
“你跟郭夫人还有联络吗”
冬至先是一愣,白嫩的小脸瞬间通红,急急辩解道“我自从跟了小郎,绝无二心郭夫人远在金陵,如何联络得上是谁在小郎面前饶舌了么,我愿当面对质,如有半句虚言,宁可撞死在这梁柱前”
徐佑无奈道“跟谁学的毛病,小小年纪寻死觅活的这是静苑,不是郭府的船阁,没人在我面前饶舌。我只是想问问你,郭夫人在金陵可有住处若派人前往,能否联络的上”
冬至被徐佑训斥,不仅不恼,反而心里很受用。因为她已经逐渐了解徐佑的脾气,只有对自己人,才会略微露出喜怒之色,外人看到的,永远是微微笑着的样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甩在了身后,再也望尘莫及。
“郭氏在金陵有多处产业,夫人肯定住在其中一处,只要打听一下,绝对找得到。”
“好,这几日你抽空修书一封,替我问夫人好”
“啊”
冬至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徐佑跟詹文君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她执掌船阁,身在其中,又岂能不知尤其后来宋神妃多次插手,更是逼得詹文君仓促离开明玉山,连跟徐佑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她终究没忍住,低声道“小郎思念夫人了吗”
徐佑笑了起来,温声道“说不上思念,只是夫人对我不薄,临近年关,想知道她的近况罢了。”
冬至见徐佑没有生气,壮着胆子,道“不如小郎修书可好夫人必定会从心底觉得欢喜。”
徐佑叹了口气,道“欢喜又能如何过去的事不必提了,你和她毕竟主仆一场,恩情深厚,逢年过节问候一下理所应当,不要有什么顾虑。”
冬至猜不透徐佑的真实心意,只当他真的仅仅想跟詹文君问候而已,道“好,我马上写信,然后派人送到金陵。”
“不必,信写好了交给我便是,其他的你不用管了,送信的人,我自有安排”
冬至心中奇怪,却不敢多问,应了声是,恭敬的退了下去。徐佑跪坐在蒲团上,端着茶杯轻饮一口,眼前似乎坐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郎,正双手交叠腹下,对着他盈盈浅笑。
於菟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她的一举一动自有冬至暗中盯着,短时间内不惧会闹出大的事端。徐佑和何濡一起动身,左彣和山宗随从护卫,带着新买的十六个男子前往洒金坊。在坊里看了最新的进展,大家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源源不绝的大纸订单也带动了小纸的热卖,由禾纸的名声算是真正打响,虽然还不能把剡溪纸踩在脚下,但至少可以相提并论,成为三吴并驾齐驱的名纸。
更重要的是,剡溪纸成名多年,剡溪紫藤几乎消耗殆尽,原材料成为制约纸张产量提高的最大难题,而由禾纸则不然。由禾纸用的黑藤藏在深山里无人问津,百年来的疯狂生长足够满足洒金坊五年内不停的采伐造纸,只要纸药的方子不流出去,别人想模仿也仿不来。
徐佑让方亢把控好质量关,不能因为赶工降低良品率,现在正是建口碑的时候,量固然要紧,质才是长久之道。然后交代苍处,方亢配药的时候,房外四人值守,不得放外人进来,坊内的人要外出,需三人成行,按时归来,汇报行至和具体事宜。至于严成,何濡借口他不是洒金坊的匠人,让严叔坚留他在城中的四宝斋里照看生意,等闲不得到坊里来,基本杜绝了泄密的可能性。
制度严苛,这是威,反正这些人都是徐佑的私人部曲,无亲无故,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没人心中不满。但话是这样说,福利也要跟上,恩威并施,才能让下面人心服口服。所以徐佑当场拍板,每人每月另加三百文俸钱,而且三天有肉食,七天有酒喝,衣服也都是现做的棉衣,一人三套,厚实柔软,保温又好看。
人活于世,无非衣食住行,徐佑的豪爽引得部曲们大声叫好。他们都是詹氏的老人,就算詹老侍郎在位时,也没有这样好的福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加上徐佑不是软弱可欺的主,自然让人又敬又畏,衷心拥护。
鉴于这几日仍然源源不绝的有人来大量购纸,严叔坚向徐佑申请再购买十辆柴车,方便从由禾山运送黑藤。柴车是民间常用的牛车的一种,跟贵族的牛车不同,这种车双板,没有遮挡,多用来运输重物,洒金坊本来有三辆,已经满足不了现在的需求了。
徐佑过去看了看,柴车做工简陋,效率较低,但他现在也没精力进行改良和重新设计,脑海中依稀记得明代有种柴车的造型比较科学,略作改进,交代严叔坚,新买的柴车要将车身的前后板做成网格状,这样可以有效减低车身自重,增加载货量,且能起到固定货物,防止滑动的作用,保证稳定性和安全性。
这种小变革虽然不能让柴车跑的比汽车快,但也是千百年民众智慧的结晶,权当聊胜于无。严叔坚听的入神,再次刷新了对徐佑无所不能的认知,火急火燎的办正事去了。忙完了洒金坊的杂务,何濡继续留下来负总责,山宗贴身保护他,徐佑则带着左彣等人打道回府。
到了半途,绕过一处山脚时,突然听到有女子虚弱的呼救声,左彣跳下牛车,见两男子黄巾黄裳,肩头扛着一少女往山上的竹林里钻,回头望向徐佑,徐佑点点头,道“去看看,小心”
“严阳,注意警戒”
左彣叮嘱随行的严阳等人保护好徐佑,纵身追了上去。那两男子像是惯走山路的,身形极快,转眼功夫消失在茂密幽深的林子里。左彣艺高人胆大,毫不迟疑,跟着入林,徐佑他们只听到几声暴喝和兵刃相击,过了没多久,看到左彣抱着一个女郎走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