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徐佑投射过来的目光,那人似乎迟疑了片刻,然后缓步走了过来,双手抱拳,不卑不亢的道“见过郎君”
徐佑拱手回礼,道“之前洞中失仪,郎君莫怪”
那人藏在面纱后的脸仿佛笑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詹泓忍不住探出头来,问道“跟着你的两个婢女呢别怪我交浅言深,那个叫清珞的心肠歹毒,早日撵出去才好,免得天长日久,祸害家门,到时候悔之晚矣”
“詹泓”徐佑淡淡的道“别人的家事,不可多言况且我们不对在先,不关清珞小娘的事”
自经过陆会敲诈之后,詹泓其实从心底还是有点惧怕徐佑,见他此刻不动喜怒,心头忽得一跳,竟不敢跟他对视,垂头退后,恭敬的道“是,我知道了”
教训了詹泓,徐佑再次作揖,道“不敢问郎君名讳”
“在下吴县师其羽”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师其羽,好名字
“在下”
徐佑正要自报家门,师其羽语带笑意,不知是调侃,还是嘲讽,道“幽夜逸光徐微之,天下谁人不识徐兄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徐佑无奈道“钱塘湖雅集之后,感触最深的莫过于此。也好,正如师郎君所言,省却了不少的唇舌”
“世人骤得大名,或自鸣得意,日渐骄纵,或愈加小心,虚怀若谷。徐郎君却能于两者间游刃有余,不自傲,亦不自矜,幽夜逸光,名副其实”
徐佑失笑道“原以为师郎君是讷于言的君子,没想到言辞如悬河,我欲辩而不能,甘拜下风”
师其羽又是一笑,指着方才跳崖的巨石,道“你怎么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陆明府和吴郡、扬州诸位使君要考虑的事情我并无看法”
徐佑谨慎小心,岂会跟一个陌生人大放厥词,师其羽若有所思,道;“是我冒昧了”他拱拱手,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告辞,离开时说了一句“明日若真的天降大雨,不知这钱塘城中,又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徐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麓尽处,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突然问道“吴县可有师姓的大族”
詹泓想了想,道“吴县有师姓,但也算不得大族,跟之前的詹氏差不多。近年来没听说出什么人才,族中经商的多过从文的,眼看着要走詹氏的老路了”
徐佑点点头,沉吟道“这个师其羽,似乎来头不小”
詹泓狐疑道“郎君会不会太高看他了我观此人闺门秽杂,内阙风训,连个奴婢都管教不好,能有多大的来头”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况肃书诗兴大发,吟道“家本青山下,好上青山上。青山不可上,一上一惆怅”
詹泓气不打一处来,斥道“如晦,都死人了,你还有心情作诗”
况肃书不以为意,道“他死他的人,我作我的诗,咱们人日登高,是为了诗兴而来,可不是为了死人而来”
这番歪理听着刺耳,却真的不好反驳,詹泓张了张口,发觉无话可说。况肃书见噎住了詹泓,笑的极是开心,道“各位觉得这首诗如何”
“上品”“极佳”
众人赞誉如潮,况肃书更是得意,这首诗如行云流水,仿若天成,是他三年来最有诗兴的作品,受到肯定,如何不心花怒放。
有人调侃道“如晦,今日的诗才远在我等之上,是不是昨夜被家中金雀啄了啄脑袋,顿时开窍了呢”
况肃书立刻恼了,道“什么金雀,那是猫,母猫”
众人放声哄笑,徐佑不明所以,詹泓低声解释道“如晦家有悍妻,善舞刀弄棒,朋友们都知道,他惧内,却常常矫饰。有次又被悍妻将双眼打的乌青,有人不识趣的问起,他说是被家中金雀啄的。后来不仅眼上受伤,脖颈和身上也有爪痕。又有人不识趣的问,金雀啄你就罢了,难不成还抓你吗如晦支吾了半天,才说家中新养了一只母猫,性情彪悍,把金雀偷偷吃了,然后见人就抓咬,被传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