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松排山面,月点波心(1 / 2)

寒门贵子 地黄丸 2576 字 15天前

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处泛归舟。9}{7}小说 {97}

白苹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万顷秋。

钱塘湖的美,不同于流俗的浅薄,而是酝酿在骨子里的风情万种,站在湖畔,近看松排山面,远眺月点波心,清风徐来,温柔似水,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不知鲍熙能不能将席元达拿住”

徐佑折下柳枝,握在手中轻轻的把玩,凝视着湖对岸那座飞檐入云的别院,道“席元达不是蠢材,我们在船阁耽误了一会,再让刘明义鼓动百姓去县衙伸冤,中间隔了快两个时辰,足够他安排妥当,将一切毁尸灭迹。鲍熙也是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确凿把握肯定不会动手拿人,估计此行要无功而返。”

詹文君其实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望着徐佑的侧脸,疑惑道“既然郎君早知如此,为何又要走这步棋呢”

“席元达性急情躁,为人暴戾,我们要做的,就是逼他一点点失去理智,然后慌乱之中,露出致命的破绽。鲍熙看似无功,却能将席元达逼到绝地,不反击,坐以待毙,惶惶不可终日;反击的话,又不知就里和深浅,只能想办法向林屋山求援”

詹文君惊道“所以你让子愚守在至宾楼外,就是为了防止席元达逃离钱塘”

“是,要么今晚,要么明早,席元达必定会想办法离开,只要朱睿拦的住他,就能逼他继续犯错”徐佑眼神冷冽,道“天师道家大业大,对付他们,除了步步为营,寻找机会,别无良策。”

詹文君深感钦服,道“郎君行事如行弈,实在鬼神莫测”

徐佑摇头道“力弱用计,是无奈之举。真有选择的话,我宁可现在就冲入至宾楼,为夫人取了席元达项上人头”

詹文君美目盈盈如秋水,在徐佑脸上打了个转,然后别过头去,不知想些什么,耳根处的肌肤却清晰可见的红了一片。徐佑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前几日那场的碰触之后,詹文君避了他三天才恢复了正常的交往,这会一时口快,又让两人陷入尴尬的境地,真是何苦来由。

正想着如何缓和下气氛,万棋飞身而至,道“鲍熙带着衙卒从至宾楼离开,没有见到席元达”

詹文君轻咳一声,转回身子,神色看不出异样,道“郎君果真料事如神”

徐佑却没答话,沿湖边前行了十数米,用柳枝探了探水深,又沿着岸边的泥土划了长长的一道线,陷入了沉思当中。

鲍熙空手回到县衙,顾允问道“人犯呢”

“没有抓人”

“嗯是不是发现了疑点,席元达并非元凶”

“倒也不是”鲍熙沉声道“席元达应该跟两商贩和刘明义被勒一案脱不了干系或者说的肯定一点,他就是此案元凶”

顾允皱眉道“既然先生认定了元凶,为何不带他回来审问”

“被擒的商贩已经罹难,尸骨无存,刘明义口说无凭,都不能将席元达定罪。”鲍熙劝道“明府,对付席元达不是易事,他背后站着的可是杜静之,须三思后行”

“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杜静之也好,席元达也罢,只要不在我的治下犯案,我自不会去招惹他们,可现在是两条人命”

顾允慢慢起身,颀长挺拔的身材,美貌如妇人的容颜,都在这瞬间远去,唯有一言一字,充斥天地之间,道“两条人命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敢掠人于前,杀人于后,杀人后复又掠人,简直视朝廷律法如儿戏,似这等无父无君之徒,别说区区一个消灾灵官,就是孙冠亲临,我也要拿他问罪”

“飞卿”

这是鲍熙到钱塘辅佐顾允后第一次叫他的字,然后撩起袍襟,缓缓跪下,言语恳切之极,道“席元达自然要拿,但如何拿他,还望你稍安勿躁,等我见过一人后再做打算”

“见什么人”

“一位昔日老友。”鲍熙的目光穿过层峦叠嶂,落在远处的明玉山头,道“我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明玉山中少了平日里的热闹,大半部曲都派了出去,仅留部分精英在庄内各处值守。鲍熙到了山脚下,被巡山的守卫拦住,亮了棨牌,并有人认出了这位钱塘主簿,立刻往山上禀告。接到消息的十书不顾腿伤,坐在四人步撵亲到山腰相迎。按理说鲍熙小小一个钱塘主簿,十书心高气傲,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今时不同往日,郭氏风雨飘摇,能得县府的助力,对当下十分的重要。鲍熙是顾允的心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得罪不得

鲍熙表明来意,让十书大感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命人送他去见何濡。何濡似乎早料到鲍熙会登山拜访,在房内温酒以待,笑道“丹崖,山中夜寒,快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鲍熙被他先声夺人,心气不由一滞。虽然明知这是何濡玩的手段,但问罪的意愿也就淡了,到对面入坐,拿起酒闻了闻,赞道“好酒”

“雪泥惊鸿,郭大的最爱,自然好的不能再好”

“说来我到钱塘多日,却一直无缘品尝此美酒,今日托其翼的福”

“知道丹崖好酒,特地厚着脸皮找詹文君要了几斗雪泥酒,足够你我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鲍熙又凑近酒杯闻了闻,满脸贪恋之色,却还是把酒杯放下,叹了口气,道“我家明府一脚已经踏进了沼泽之内,我虽有意跟文长叙旧,却心绪不宁,实在难以尽兴。”何濡当年化名吴非,字文长,在江州刺史府做僚属,所以鲍熙故意说起旧时名号,一是为了重叙旧情,二来,也有威胁的意思。

“哦”何濡淡淡道“以丹崖兄的才智,究竟何事能让你这般为难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为君谋划一二。还有,我现在名何濡,字其翼,丹崖兄莫要叫错了”

鲍熙跟何濡在江州时相交匪浅,所以也是这个世上少有了解他的人,知道此人偏激成性,一言不合就可能动了杀机,听他言语中暗含疏远和防备,不敢大意,斟酌一下语句,道“今日县衙门前一群庶民聚众闹事,哭声震天,其翼可知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