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关心这个,想了一下点头道:“可以,但这个赌约只能建立在我们之前三剑之约的基础上。所以即便你接住了我这一剑,你还是得先接住我下一剑,我才会履行承诺。”
银诗虽然完全不认为对方在这里信口开河真可以接得住自己一剑,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堵死对方的话头。
他是喜欢搞事情,但不代表着他会轻易上当。
恰恰相反,堂堂七宗罪的副团长,怎么可能是傻子,他能十赌九赢,自然有自己的把握。
银诗言毕,也不打算再和对方废话,直接举起剑来:“来吧。”
“等等,”方鸻正在拖延时间呢,忙再一次叫道:“在那之前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银诗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家伙的事情也太多了。不过为了不落方鸻口实,他还是点点头,只是语气有些冷漠起来:“你说吧,但只有一句话,我只给你二十秒时间。”
“是班恩给你们的消息,对么,”方鸻开口道:“但你们真的清楚他的身份么?”
其实之前在银诗露出惊讶目光的那一刹那,方鸻便已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本来出言试探,就是为了确定那个可能性,他们先前没有通知过任何人,但只让班恩带着受赎者的其他人来这个地方接应。
可眼下那个年轻人并未出现,弗洛尔之裔的人却出现在了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那么可能性其实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若是那个人是班恩的话,方鸻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些线索——
在对方的讲述之中,他曾经与朋友在阿尔托瑞地区受影人所袭击,但受赎者则是从鸦爪圣殿的人手上将这个重伤的年轻人救下的。
当然受赎者不可能不调查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的身份,这事实上也是方鸻与其他人下意识相信对方所说的是真的的原因。
但他们其实忽略了一点,班恩自己声称是从影人手上生还,可关于这一段经历,除了他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作证。
原本这个细节看似并不重要。
不过在那之后不久,他们便在雪石堡的地下看到了班恩朋友的幻影。
而从阿尔托瑞教区牧首的口中了解了流砂的情况之后,他们大致可以推定,班恩的朋友大约也是为影人控制。
而现在的问题是——
班恩真的在那天的袭击之中逃出生天了么?
难怪,方鸻心想。难怪他们在调查雪石堡之时,弗洛尔之裔的舰队能那么准确,那么及时地出现在那个地方。
而之后又是几次围追堵截,对方又精准地判断到他们会来到古拉港,而理论上按照他的原本的计划,应当是足以迷惑弗洛尔之裔的人一段时间的。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银诗,但仍要确定另一个问题。
“班恩与他的朋友为影人所袭击,他的朋友至今还下落不明。他为什么会倒向鸦爪圣殿,倒向你们一边,银诗大神,请问你清楚这一点么?”
银诗摇了摇头,心知自己之前的反应的确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虽然有些不快,但他也不再隐瞒,“我不太明白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自然不清楚。不过你若是试探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背叛你们的的确是这个人——”
老实说,他也不喜欢那样的人,但任务就是任务。
方鸻仔细看着对方的神情,仿佛在确认对方的回答是否作伪。
只是银诗显然十分不耐烦起来,再度举起剑指向这边,“时间已过,而且你也不止说了一句话,准备好接剑。”
言毕,也再无更多的废话,银诗手中细剑向前一递,毫无保留地刺出一剑。
那一剑迅如闪电,剑尖在方鸻眼中仿若天地初生那一刹那的光芒,在那耀眼的剑光之下,仿佛整个世界再无余物。
那就是来自第二世界顶尖选召者的一剑,从视频之中旁观,与亲身体会,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方鸻心中方才生出这念头之时,便感到那寒光闪烁的剑刃已经占据了自己目光之中的整个世界,逃?那是不可能的,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无处可逃。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可其他人把眼睛瞪得更大,甚至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落了一地。
因为在银诗那仿佛逃无可逃的一剑之下,他们分明看到方鸻的身形闪烁了一下——是的,闪烁了一下。
银诗的剑仿若刺中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虚影,那虚影几乎是在片刻之后才淡淡散去,而等他反应过来,才看到自己的剑尖——正刺中了一团空气。
银诗微微一怔。
他甚至一时有些失神,自己竟然落空了?但真正让他惊讶的,并不是自己落空这个事实,而是他竟然没看清对方是怎么躲开的。
而这一切,都只不过化为方鸻耳边所响起的那个提示音:
“黑暗仪祭,生效。”
那星之仪式的力量,来自于蜥人们整个闪耀之海的加护。
不要说银诗,就是方鸻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躲开的,但他站在原地不动,系统判定这一剑必然要他小命。
那么黑暗仪祭的条件,也就自动达成。
那之后的一切,也不需要向他报备。
只不过在躲开那一剑之后,方鸻的平衡值直接清零,控制着不住重心向后倒去,从屋顶的平台之上摔了下去,几乎跌了一个倒栽葱。
“哎哟——”
他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没眼前一黑昏过去。
但这一切都不能改变直播间内正一片沉寂的事实: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躲开的?”
“我靠,那个侧身闪……剑圣r当年巅峰时期也就这个水平了吧……”
“斩空?”
“可他对手可是副团长啊,惨惨惨,副团长ptsd该不会又要发作了吧……”
银诗心中确实有那样的震撼,只是他还分得清楚,那绝不是r的招式,而且对方只是一个战斗工匠而已。
战斗工匠和剑圣之间的区别,他还分得清楚。有古怪,银诗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个恶当,就如同他当年上那个人的当一样。
他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幸,还好,还好自己够谨慎,还有一剑,否则公会这一次非开除了自己不可。
银诗立即收回心神,打起十二分精神,仿佛对付一位十王级别的对手一样,咬牙切齿地一剑向方鸻斩了过去。
你很少会看到一个顶尖的一线选手,对一个菜鸟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但至少此刻,直播间内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这位副团长脸上的神色。
“我靠——”
“哎呀,那小子完蛋了。”
但方鸻自己还摔了个七荤八素,他当然知道银诗下一次攻势只会更凌厉,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他本来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他已经躲开了第一剑,又靠着黑暗仪祭的效果躲过了第二剑,还想躲过一位龙骑士全力以赴的第三剑?
方鸻就是心态再好,也没自大到这个程度。
只是正是这一刻,一道刺眼的光芒忽然从一侧建筑之上闪现,数道赤红的射线,犹如光雨一样击中了这一边的屋顶。
连续两三道光束,扫中了屋顶的栏杆,立刻炸开来,扬起一片飞散的石块雨点。飞散的石雨虽然还不至于妨碍到一位龙骑士手中的剑,当扬起的尘埃,还是同时遮住了两人的视线。
方鸻几乎是一刹那之间感到一种莫名的感觉锁定了自己,他立刻反应过来那是龙骑士的域能力。
也只有龙骑士的域能力,能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可以准确地锁定对手。
可也是那一刹那,他忽然之间抓住了一丝机会。
对方是龙骑士——
可他,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