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木山的话音落下,陈晋却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饶是胆大如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对方的这番话了……
尤其是这话还出自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以及这样的人。
犁木山似乎看穿了陈晋的错愕,笑了笑道:“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县里的领导就会盛情招待你了,你可以吃到最鲜美的山珍,喝到最够味的家酿,如果你想的话,还可以亲近最水灵热辣的少数民族姑娘……”
“然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陈晋皱起眉头:“以前是不是根本没有机会让你说话?”
“……”犁木山看着他,沉默片刻,黯然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陈晋猜的没错,慰问团也好,考察团也罢,或者也包括晋弘基金会的追踪人员,在正常情况下来到这里,势必会提前通知当地。
按照犁木山所说的那么一通障眼法下来,真正的苦主没机会同时也不敢说话,那么一切都会依然如阳光下绚烂的肥皂泡一般,越吹越大,越飘越远,外表光彩夺目,里面却只有空气。
他的表现让陈晋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个结论其实非常简单,犁木山只不过是个希望小学的负责人而已。
哪怕服工县再穷,再落魄,也依然是个正规的行政区域,绝不是犁木山能够质疑的存在。
刚才的这番话,想必他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了……
念及此,陈晋追问:“你介意我把你的话报道出去吗?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你甚至可以指证那些不让你说话的人。”
犁木山浑身一颤,随后摇了摇头:“没用的。问题不在县上,否则的话……县上的人早就应该被制裁了。”
“何以见得呢?”陈晋不解。
但犁木山却依旧摇头,却不再开口了。
他的这般表现,莫名让陈晋想起了《康熙微服私访记》里的很多片段,那些底层民众和芝麻小官们的表现跟犁木山简直如出一辙。
可无奈之处在于,面临这种问题的时候,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多少人能够改变的了。
就算是康熙爷这种一代明君,在面对“康熙康熙,吃糠喝稀”时,也只能汗颜掩面,更何况陈晋?
想要救服工县一处当然简单,以他现在的财力,别说一个赤贫县了,就算十个二十个,只要他愿意,都照样能立刻让这些地方天翻地覆。
要知道,服工县一年的gdp还不到十个亿,而晋涵集团的年利润,绝对在百亿级!
然后呢?
陈晋心中自问:“然后呢?又能如何?”
思来想去,他只能开口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剩下的,不敢保证。”
犁木山报以微笑。
不过陈晋起身离开时,他也跟着一直送到了坡下……就算绝望,就算不语,他也在用行动表达自己对陈晋的尊敬。
两人一个在坡上,无语凝望,一个在坡下,黯然叹息,相互挥了挥手,算是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