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钟。</p>
没有路灯，马路上，时不时的会有一辆车经过，大灯刺目，声音刺耳。</p>
天上星星点点，总数大约比在市区里看到的能多几颗。只是很少有人会抬头去看，还有闲情逸致数星星的人就更少了，就连孩子们，也埋首于桌前，再无心思。</p>
四周依旧有燥热的气息传来，不是真实的温度，更多的是一种焦躁的气氛。</p>
就好像那些下了晚班的工人，多是满脸的疲惫不堪。</p>
路边做夜宵生意的，脸也都板在那里，硬桥硬马的招揽几下人，就敷衍的收回了胳膊。</p>
闲逛的野狗，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也都懒得讨要食物，这个时间段下班的，喂狗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都不够，它也不愿冒着风险卖萌。</p>
路过的人里，许多人都在看手机屏幕，有的人骑着电动车，手里依然拿着手机看，握把左摇右拐的，也不在意，时不时的掌握不住平衡了，就停到路边，看一会手机再走。</p>
拾荒老人的院子里，刺眼的白灯打起来，本应该吸引许多的眼球，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拍张照就走，连围观的兴趣都不看。</p>
热点太多，瓜太多，大家都来不及吃。</p>
城中村这边发生点什么事，本地人自己都不是太关心。那些喜欢在网上发朋友圈和视频的人，也不太乐意将地点定位在城中村里。</p>
一个拾荒老人的离世，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p>
江远不禁回忆起江村未拆迁时的生活，那时候，大家虽然穷，但时间也是真的很多。</p>
又懒又穷，反而有一种悠闲愉快的气息。</p>
而隆利县的城中村的生活又不同了，这里的人不仅穷，还没有时间。</p>
整个城中村是那种拆迁拆剩下来的状况。</p>
没有盼头。</p>
空气中都充斥着疲惫和无奈。</p>
回乡创业的青年们，除了离家近，并没有得到什么额外的东西。</p>
江远坐在树下，喝了一瓶水，全身还是很疲劳的感觉。</p>
不过他年轻，也没有感觉要猝死的样子，应该还是能干个通宵的。</p>
江远看着不远处隆利县的刑事科学技术中队的技术员们，很是无奈，他们兢兢业业，忙忙碌碌的像是蚂蚁窝里的工蚁一般，但工作却看不到尽头。</p>
江远忍不住叹气。</p>
这些技术员们的技术，撑死可能才到LV0.8。</p>
如果他们足够认真，在一片限定区域里找到凶手的DNA的概率还是非常高的，假设凶手确实留下了DNA。</p>
可是人的精力有限，尤其是长期专注做细节细微的事情，还是很勉强。</p>
拾荒老人的小院，难度几乎像是加了立方。</p>
换一个别的案件，可能表现的还不会这么明显。</p>
普通人家的普通丈夫，普通的家暴一下普通的妻子并致死，那普通的家居环境，通常都是2D水平的。</p>
如果做了全屋定制，并且在全屋定制的房间内杀人，那充其量也就相当于3D水平。</p>
假设全屋定制花费了15万，那在全屋定制的房间内杀人，也就多浪费警局5万块钱的办桉经费，顶头了。</p>
但拾荒老人的小院是什么结构？</p>
4D的！</p>
不仅有平面，有高度，物件之间还有血迹和DNA等信息。</p>
也就是说，在拾荒老人的小院里擦证据，你不仅要擦表面的，你还得把那些复杂的物件捡起来，擦里面的部分。</p>
拾荒老人被殴打的地方，物件反复被冲击，反复覆盖之前的证据，堆叠出了惊人的复杂度。</p>
若想做的再细致一些，那还得考虑到时间因素，因为各个物件掉落的时间还不同，有先后次序，那就会在先后不同的时间沾染到不同的证据。</p>
最后，也是最总要的一点。即使在场的这些LV0.8的技术员们，能够擦到凶手的DNA，如何证明它是事发当日沾染上的，还是事前沾染上的。</p>
要换成江远的LV4的犯罪现场勘查，他可能还有些办法来做区分，可LV1以下的技术员，想这些事情都是白想。</p>
而且，就算江远有LV4的犯罪现场调查，他也不想用来做类似的区分。</p>
太复杂了，诉讼环节怎么给法官和检察官解释？</p>
所以，最好的证明方法，江远觉得，还是盯着血迹和凶器。</p>
进一步的说，别看这群男人现在擦DNA擦的浑身酸软无力，整个人都变弯了，可他们的成果想发挥作用，比擦DNA更难。</p>
江远决定拯救他们……同时挽救自己。</p>
江远回到拾荒老人的小院，站在门口，再看看一群技术员忙碌的声音，咳咳两声，道：“我有个想法。”</p>
一群已经做麻木了的技术员，用无神的目光注视着江远。</p>
“我想优先寻找血迹证据，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血迹。”</p>
见众人都看过来，江远继续道：</p>
“如果不行的话，也可以通过血迹形态分析来判断一下，凶手接触过现场哪些物件，从而缩小DNA检测的范围。”</p>
血迹形态分析就等于是重建犯罪现场了。</p>
而通过重建犯罪现场，就可以“看到”凶手在拾荒小院内的行进路线，以及大部分的动作。</p>
如此一来，那些距离凶手比较近的物件，就有更大的可能，沾染上凶手的DNA。</p>
几个技术员的表情从麻木到有点兴奋然后又有点麻木。</p>
“这跟上级布置给我们的任务可不一样了。”</p>
一名叫侯小勇的现勘先出声。</p>
江远不急不缓的道：</p>
“刑警队这边给你们的任务，不可能是按照某个顺序擦DNA吧。做现场勘查，本来就有轻重缓急，如何把握，不应该是现场勘查的职责范围吗？”</p>
几名技术员都很不硬气，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隔壁县法医居然这么硬气。</p>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技术员老李不由得站起来，趁机伸展了一下腰，扭了扭，道：“小江啊，如果按你的说的办法，漏掉或者污染了DNA，怎么办？谁担责？”</p>
其他隆利县的年轻的技术员有点不好意思低头了，他们的技术方面本来就拉胯，一方面是技术不行，另外一方面也是这踢球能力太强。</p>
现在居然要把皮球提给外县帮忙的法医，年轻技术员还是有点脸皮薄的，尤其是刚刚还吃过江远给的食物抽过他的好烟。</p>
“就目前这个环境，哪个DNA没被污染？”江远一哂。</p>
有两名技术员也没眼色的笑出了声。</p>
确实，就这个现场，还谈什么污染，拾荒来的物件上面，全是不知名的DNA。</p>
这么多人……</p>
高个年轻的江远在一群人中还是比较醒目的。</p>
他朗朗开口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