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通道内的杂物就越多。</p>
丢弃的羊皮卷、破碎的水晶杯、散乱的书页、装有不明液体的炼金试管…</p>
这种情况在城堡里是不正常的，尤其是女仆们仍然在职的情况下。</p>
这证明了卡莫·尼克勒斯的古怪之处。</p>
说起来纳薇夫人和她的儿子都待在城堡四楼，而是分别位于走廊的两端。</p>
疯夫人和偏执狂让整层楼都变成了城堡中的禁地。</p>
走到尽头，他们终于看到了房间大门。</p>
铆着钢板加固的实木大门已经歪斜，大量食物腐烂发白的残渣还有干掉的粪便都堆积在门口。</p>
空气里弥漫着气味复杂且带有刺激性的恶臭。</p>
纳薇夫人站在门口停顿，正欲伸手敲击歪倒的大门。</p>
宗慎已经先一步用蛮力将其推开了。</p>
“嘎吱…”</p>
晦涩的开门声响起，歪斜的门沿在地面上蹭出醒目的痕迹。</p>
看这架势，别说是出城堡了，恐怕卡莫·尼克勒斯已经很长时间连这道房门都没迈出去过了。</p>
推开这道近乎卡死的大门倒也花了宗慎两分力气。</p>
这种阻力已经不能单纯的用门板卡死来解释了。</p>
果然，完全推开门之后，可以看到后边有着类似液压结构的套管。</p>
还有互相耦合的加力齿轮。</p>
屋内也是乱糟糟的，周围的几间房全都被打通了。</p>
只留下了一扇窗户透着外界的阳光，让屋内稍微有了些光亮。</p>
其余的窗扇全都用钉板封的死死的。</p>
墙面上贴着糅皮纸，上面绘满了设计图和花里胡哨的公式。</p>
入眼处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机械工作台，靠近另一边，还有一张放着水晶试管架的炼金工作台。</p>
卡莫正坐在机械工作台上，用一把磨损严重的板锉打磨着手中的钢料零件。</p>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巨大的蓬松鸟窝，长度几乎快要到达腰部。</p>
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宗慎就忍不住想起了地球上小日子的经典漫画《龙珠》里的超三形态。</p>
“你弄坏了我的开门器。”</p>
“为了制作它，我花费了整整729个沙漏时。”</p>
“现在看来，我的发明很失败，它本该能抵挡得住三十头草原蛮牛的冲击，可是却被你给轻松推开了。”</p>
“我没有看错，我亲眼见到你用一只手推开了它…”</p>
“要么是我疯了，要么就是你疯了，再要么就是恶心的达姆给我劣质的钢料，但是打磨的手感不会说谎。”</p>
“你们是来送食物的吗？”</p>
“1927个沙漏时前，我要的两根羊棒骨到现在还没有送来。”</p>
“知道吗？”</p>
“我需要利用羊骨粉制作一款有意思的药剂。”</p>
“哦！”</p>
“我挚爱的炼金学，它和机械工程学一样奥妙无穷！”</p>
卡莫·尼克勒斯手中的动作不停，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p>
桌面摆放着一支沙漏计时器，这是他自我封闭时，唯一的计时途径。</p>
对于这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家伙，时间、律法、传统，乃至世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可以自成规则。</p>
这家伙受的刺激也和纳薇夫人有关。</p>
实际上他在自己母亲受辱疯掉后的不久，也彻底自闭了起来。</p>
先是整天整天的待在城堡的藏书房中。</p>
再后来就开始捣鼓工作台，时不时地就弄出一些剧烈的爆炸物，古怪的机械装置，甚至还在城堡中19次释放毒烟、27次引发规模不等的爆炸。</p>
还有一个倒霉的仆人，好奇心害死鬼，误服了一瓶他调制的粉色药剂。</p>
而后就变成了一只吸血蝙蝠，嚎叫撕咬着让卫戍军给活活砍死了。</p>
十几岁的卡莫就已经很少出门了，难得出去一次也是前往书坊或是城内由地精开设的工坊，经常捧着厚厚的大部头书或是古怪的工具返回城堡。</p>
由于当年事发时还年幼，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偏执期，他的人格早已产生了变化，外在的表达人格也和常人迥异。</p>
卡莫显然已经不认得自己的母亲了。</p>
他的双眼仍有活力，但却并不在突然到访的众人身上。</p>
而是专注于手头上的工具和零件。</p>
“卡莫…”</p>
“你不认得我了吗？”</p>
原本平静的纳薇夫人眼中再起泛起了泪光。</p>
她迅速走近，丝毫不管地上遍布的垃圾和污秽。</p>
随着她的行走，不少散落的金属零件碰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p>
只见纳薇夫人抱住了卡莫，他脏兮兮的长发垂落长发上，还有虱子在跳动。</p>
“这位夫人，你打扰到我的工作了。”</p>
卡莫嫌弃的推开了纳薇夫人，专注于手头上的打磨工作。</p>
“孩子，我是你的母亲啊…”</p>
纳薇夫人忍不住强调道。</p>
却见卡莫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他扭了扭脖子，冷漠的说道。</p>
“我没有母亲…”</p>
这句话再次击碎了纳薇夫人的心防。</p>
看似恢复坚硬的她又一次流出了泪水。</p>
宗慎没有打扰他们。</p>
他和莎芙莉正在门口用冰霜魔法冻结那些肮脏的污秽。</p>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p>
短时间内倒是没什么，待得时间长了，恐怕都要腌制入味了。</p>
等待了十多分钟，宗慎才再次走进了屋内。</p>
纳薇夫人跪在卡莫的工作台旁边，神情非常的僵硬。</p>
“夫人出来吧，让我来和卡莫聊一聊。”</p>
宗慎朗声说道，语气却是不容分说的。</p>
对此，纳薇夫人只能怔怔起身，离开了工作台边。</p>
莎芙莉挽住了她的手，把房间交给了卡莫和宗慎两个人。</p>
只见宗慎十分自来熟的跨越地面上的杂物，推开沙漏计时器，一屁股坐在了工作台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卡莫。</p>
“你很喜欢机械工程学与魔能炼金学？”</p>
他双手随意地撑在沾满铁屑和灰尘的工作台上，用轻松的语气问道。</p>
这个问题让卡莫点了点头，只是依然没有停下手头的打磨工作。</p>
“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了。”</p>
“你缺乏材料和工具，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工程学大师指导你。”</p>
宗慎环顾房间，认真的点评道。</p>
坐在原位的卡莫，终于抬起了头，平静的回答道。</p>
“我不在乎。”</p>
“只要它们能让我感到快乐。”</p>
“在这里，我就是造物主。”</p>
“但是你们并不明白这种感觉。”</p>
迎着卡莫冷静的目光，宗慎摇了摇头。</p>
“不不不，你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造物主。”</p>
“你也不曾见到过真正机械工程学的巅峰作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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