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新县令(1 / 2)

红豆提前浸泡过,红豆的颜色让整个锅里都是诱人的红色,米被煮开了花,粥很是粘稠,小火慢炖,粥的表面冒着一个个的小小水泡。

养济院里的老人们很喜欢腊八粥,这粥熬得很软,不用担心消化不良,吃上热乎乎的一碗粥,然后再回到火炕上,睡觉都能做个好梦。

孩子们更喜欢吃咸鸭蛋配着的粥,打开了咸鸭蛋,里面金黄色的鸭蛋油要流了出来,慌慌张张地一吮,不浪费一丁点的鸭蛋油,咸香的蛋黄配着软软的腊八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

当唐老夫人等人从养济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林晟彦。

料峭的寒风之中,少年郎裹着一件红狐裘,他的鬓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毛茸茸,长眉入鬓,眸亮有神,不笑的时候已经有了些风雨不折的风姿,只是对着家人笑起来的时候,那稚气又浮现了出来。

他走过来对着唐老夫人还有母亲柳氏请安,和两个妹妹也见了礼,“昭昭都长得这么高了。”

林昭生得高挑,只怕及笄的时候要比林清薇还要高,她是几人之中穿得最薄的,甚至连披风都没有披,就是穿着厚一点绒比甲,让林晟彦忍不住问道“你冷不冷”

林晟彦坐船回来,行舟在澜江上都觉得冷得慌,看到了林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林昭瞧着好笑,听着哥哥这一句,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从祖母到母亲再到钱家两位老人的关切,她摇摇头说道“不冷,我天天挥鞭子,蹲马步,老觉得热。”

林昭最后笑眯眯地说道“哥,等回去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林晟彦点点头。

等到真的听到了昭昭说的是什么,和那天的祖母一样,听到了这个消息,惊讶得手都是一抖,要是他拿着杯子,只怕也得打碎杯子。

“这可真是”

林晟彦的眼睛先是不可置信,继而也浮现出笑意,“真是太好了,估计等到年后出圣旨”

林鹤搓了搓手指,“应当是吧。”

到了腊月二十八,林鹤也开始了休沐,他难得和儿子喝了点酒,林晟彦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喝了点酒,眼睛格外灼亮,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准备做些什么事情。

“建安府一共下辖了五个县,达英县的话,地质环境境和郧安差不多,也可以种花,种草药。”

“花露目前只有郧安有,但是这花露太赚钱了,我其实过来的时候,听到了不少操着外地口音的人过来打听花露,毕竟是背靠郧安,只是一个小县,之后我就算是做了建安知府,在这么多钱财面前,只怕还是会有人不断试探怎么制作花露,迟早有一天,其他地方应当也种鲜花,做花露。花露不像是玻璃,除非是汪家,一般都不会去碰这个产业。”

“要多划一些地方种药材,这一次襄西还有蕲乐都是在建安里,我想,让整个大齐的行商都来这边买药材。只要在这里买药材,就绝对不会以次充好,炮制的药材一定是到位的。”

林晟彦和林清薇一起读书的时候,初窥了八股的魅力所在,他知道了那些看似平淡的圣人之语应当怎么去读去思,知道了圣人为什么是圣人;在松林书院,他幸得名师指点,知道了字的韵律,哲思,知道了什么叫做书画合一,多了许多的兴趣爱好;而和父亲

林晟彦想着,他见到了读书的最终目的,读书人所追求的大道,那就是当官为民做主。

林晟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浑身都在发热,筷着敲在碗上,唱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林鹤已经醉了,听到了这话,身子也直了起来,他荒腔走板地唱道“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少陵野老的诗在这种情况下格外动人,让林晟彦眼眶里的泪水落入到了杯子里。

旁边偏厅里,隔着帘子就听到了这荒腔走板的腔调,老夫人忍不住笑道“昭昭还没听过你爹爹唱歌吧。”

林昭点点头,“是头一遭。”

“当时你爹爹考试过了的时候,就是这样,哦对了,还有一次更高兴,那是知道我定下了你们娘,当时就醉着唱歌,别提多闹人了。”

柳氏一下就红了脸,看着一对女儿看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道“老夫人,说这些做什么。”

林昭和林清薇偷偷笑了起来。

老夫人忽然冲着林昭说道,“你姐姐定的亲事就是她喜欢的,到时候给咱们小昭昭找夫婿,也要找个得你心的。”

刚刚害害臊的是柳氏,这会一下霞光满面的就成了林清薇了,林昭倒是不害臊,姐姐及笄和下定的那一日,她还和小鱼儿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尾巴上有不少功德金线的小红尾告诉她

“昭昭,今后一定要找喜欢的。要过一辈子,两家家世相当很重要,相互喜欢也很重要,毕竟要扶持携手一辈子呢。”

昭昭当时本来有些害羞,耳朵都红扑扑的,结果小红尾跳起来,用冰凉凉的尾巴拍了拍昭昭,“不要害臊,有时候害臊来害臊去,就不知道关键信息了。”

其他小鱼儿七嘴八舌地说道“就是就是,这件事有什么说不得的昭昭不要担心,要是记得住信息,还可以让小红尾大哥去查一查功德簿。”

功德簿就是记录这个人一生之中的功过是非,按照小鱼儿们的说法,昭昭能出现在池塘,就是和它们有缘,在相看人家的时候,小红尾可以去查一查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林昭想到了她到时候夫婿还有小红尾大哥帮忙把关,此时冲着老夫人甜甜一笑,“等我定亲的时候,一定要和姐姐一样,挑个称心如意的。”

林清薇羞得拧了拧妹妹的腮,“也不害臊。”

林昭笑着偎在姐姐的怀中,“就不害臊”

其实没给林晟彦定亲的原因也是这个,他表示这两年想要专心在书院里读书,等到考取了功名之后,再定亲。

林晟彦既然能考一个小三元出来,保持这样的劲儿读书,应当通过秋闱也不难,所以林家人也就尊重林晟彦的想法,不急着给他相看。

柳氏没说话,她想到了一桩旧事来,成亲的时候,林鹤喝多了似乎也这样唱歌。

只是当时唱的是“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柳氏本来听着婆婆提到旧事就觉得脸上臊得慌,现在更是耳根发红,低头把手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林晟彦是腊月二十八回到郧安的,这个时间实在是有些晚。

有俗语说的是过了腊八就是年,现在都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距离除夕就只有两天,松林书院的课业再重,也不会留着学生到腊月二十八,那样离得远的学生除夕夜恐怕都无法到家。

林晟彦耽搁的原因是因为秦一悯的姐姐成了亲,秦一悯在去年参加了秋闱,今年开春参加春闱,只可惜今年的春天倒春寒,秦一悯不大适应这样的冷,当时入考场之前已经开始发热,考到了一半更是昏厥了过去,无法继续作答。

不过就算是这样,秦一悯的优秀也被国子监祭酒看重,让他不必去叙职,让他留在京都里三年之后再考。

秦家姐姐不愿去京都,她不想连累弟弟,已经定了亲事,本来婚期更晚一些,遇到了男方家中出了点事,提前举办了婚事,林晟彦正是参加了这一场婚事,才耽搁了下来,他先前托人送了信回来,一直到腊月二十八这天才姗姗归来。

秦氏的丈夫是秦一悯的同窗,家境也是不丰,因为休沐日的时候会和秦家往来,一来二去就对秦氏动了心思。

胡文铮的读书远不如秦一悯,过了院试之后,自觉过不去秋闱,便打算在云州府做个夫子,教幼童们读读书。

“太客气了。”柳氏对着秦氏说道,“你们婚事,我们也没参加。”

“因为我娘病了,所以提前了。”胡文铮解释说道。

结果因为秦氏嫁人了之后,胡文铮的娘反而挺了过来,大年初一就可以下床了,现在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她觉得这个儿媳妇是命中带福,在知道秦家姐弟两人要来郧安县拜访恩人,干脆也让胡文铮一起过来了。

柳氏问过了胡文铮娘亲的状况,知道没事了,口中一直说道,“没事了就好。”

林昭看着秦家姐姐,她嫁人嫁得顺心,婆婆现在也喜欢她,坐在那里眉目舒展就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欢喜来。

秦家人和胡文铮只在郧安留了一日,就要回云州过正月十五,而林晟彦也在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再次去云州。

林昭说道“等到爹爹的事情定了,再给哥哥你写信,地址也要换一换的。”

林昭觉得爹爹升迁很好,唯一不大好的是,她就要离开熟悉的宅院了,还有钱家和宝儿也在郧安,还有岑岑夫子与孙大夫,熟悉的街坊邻居们一想到这个就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