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穿成胖子(四)(1 / 2)

长孙泓搬进上等房, 在屋子内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没再看见老鼠,才小心关上门窗,对松月真说:“大人, 这窗户关得好好的, 那姓江的怎么说漏风?”

松月真躺在床上, 训斥道:“阿泓, 人家有名有姓,不可叫人姓江的。”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是辗转反侧,没想到出京一趟,他竟然受江快雪照顾了, 这心情实在是复杂,让他觉都睡不好了。

第二日四人都醒了,在驿站用了早饭, 江快雪依旧是吩咐驿丞套一辆马车, 另配两匹马。朝廷历律对官员在驿站内所用车马配置都有严格要求,他若要了马匹,就不能再用马车。松月真便与他商量, 让他仍旧叫人套马车, 阿福与长孙泓两人坐马车, 他带着江快雪骑马。

马车先行一步, 江快雪踩在上马石上, 费力地爬上马。松月真替他挑的这匹马儿性子颇温顺,驮着江快雪跟在松月真后头走着。只是江快雪自己控制不住重心,走了两步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松月真连忙下马,将他扶起。江快雪又上了马,这次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

江快雪有些郁卒,疼惜地看了一眼摔脏了的衣服,索性脱下来,拍拍干净,叠整齐放在马背上。

松月真看得愕然,又想起他是个多点一盏灯都要疼惜灯油的人,不禁失笑,说:“江大人只穿着里衣,恐怕不妥,待到了下一处驿馆,不如买一身粗布衣裳。”

江快雪点头答应。

他看向松月真,有些犹豫,眼下正是他试探松月真的好时候,只是他该怎么试探?

“松大人,你喜欢吃鱼吗?”江快雪出声问道。

松月真转过头看看他,摇了摇头:“不喜欢。”

江快雪有些纳闷,他家老头子可是很喜欢吃鱼的,尤其是喜欢鲜美的鲫鱼,但他从不让江快雪动手做,都是想吃了就自己买来做。

“鲫鱼呢?鲫鱼肉质鲜嫩甘美,你也不喜欢么?”

“不喜欢,有刺。”

江快雪深感疑惑。他和老头子一样怕老鼠,可又不喜欢吃鱼,那这位松大人究竟是不是他家阿真?

两人骑了片刻,江快雪摔了两次,又找了个话题问道:“松大人,你的名字真是好听,松间明月,皎皎真真……”

松月真有些疑惑的看着江快雪:“江大人,你不知道吗?”

江快雪:“?”

“我本名松清光,松月真是我哥哥,他十岁那年不慎溺水过世,我外祖母日日以泪洗面,母亲担心她忧思过度,便将我名字改成松月真,令我祖母有个念想。”

什么?

松月真十岁那年便过世了?

江快雪恍恍惚惚,难以置信,一时不慎,又从马上掉了下去。这一次他却是半天也爬不起来,心中仿佛破了个洞,一身力气都从那个洞里流逝了。

松月真下了马,吃力地将他扶起来。江快雪望着他那张与阿真有些肖似的面容,难怪这人有些像阿真年轻的时候,原来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是他来得晚了!江快雪唏嘘难过,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看着松月真:“那松大人你喜欢钓鱼吗?”

阿真是喜欢钓鱼的,闲暇时便开车带他到乡间垂钓。

“钓鱼?”松月真少年时忙着寒窗苦读,从政后忙于政务,哪有什么时间钓鱼?

他不明白为何江快雪一直问些奇怪的话,摇了摇头:“我既然不喜欢吃鱼,想来也不喜欢钓鱼。”

江快雪别无可想,眼前这位松大人虽然也怕老鼠,可一不喜欢吃鱼二不喜欢垂钓,更何况他的名字都是冒名顶替,想来是自己妄想了,他的确不是阿真啊!

江快雪沮丧失落,一边骑一边摔,两人骑了三个时辰,午时都快过了,才终于到了一处驿站。阿福和长孙泓早等着了,见江快雪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模样,阿福跳起来,嚷道:“大人!是谁欺负你了!”

边说边恨恨瞪着松月真。

长孙泓见江快雪只穿着里衣,也是一脸古怪。尤其是江快雪走路的姿势:膝盖向外撇着,大腿根不能碰到一起,十分怪异。长孙泓的眼睛在松月真与江快雪之间扫来扫去,难以置信。

江快雪坐着,按住阿福的肩膀:“别嚷嚷。去问驿丞买身粗布衣裳来。”又从怀里抽出折叠整齐的外袍:“这件衣服收进箱笼内。”

松月真在江快雪身边坐下,吩咐人上饭菜。

阿福买了衣服,给江快雪换上,四人吃了午饭。江快雪大腿根处的嫩肉叫马背磨得红肿充血,下午是断然不能再骑马了,他便与阿福一起乘车,松月真坐在马背上,贴在马车窗边慢慢地缀着,不时跟江快雪聊聊天。

江快雪到底是活过六十多年的人,看过的书也多,身边又有阿真这样一位良师益友,眼界心胸非寻常人可比,聊起天来令人如沐春风。松月真也是博闻强识之人,不知不觉便和江快雪聊得多了,待反应过来,竟也疑惑他居然与江快雪如此投缘。

天黑时分四人终于到了驿站,江快雪草草吃了饭,让阿福向驿丞要了药,洗了澡抹上,躺在床上便睡了。

如此一连十来天,他都是上午跟着松月真学习骑马,下午坐马车,到了驿站便草草吃饭上床休息,骑术进步不小,同时腰围也清减许多,人已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越往燕云州,天气便越冷。京城明明已是丽花春漫,进入燕云州,却是寒风里夹着雪子。

这一日,眼看就要到达燕云州的州治吹芦城,路面上却结了冰,马车容易打滑。四人便弃了车马,将行李寄放在驿站内,预备到了吹芦城再命人来取。

四人坐在牛车上,沿乡下小路前行。过了片刻,架牛车的长孙泓忽然咦了一声,回过头来:“大人,你看这地上的脚印!”

只见前方地面上脚印杂乱不一,有深有浅。脚印的样式也不一样,有的一看便知是汉人常穿的布鞋鞋底,有的脚印看着却像是胡人穿的靴子!

再往前走,村落间不见一人,草丛倒伏,血迹斑斑,一副萧条凋敝之景象。

松月真与江快雪对视一眼。

“胡人来过。”

想不到这些胡人居然如此嚣张,在靠近州治的乡村也敢大肆劫掠。四人推开农户柴门,无一不是空空如也,粮食被搜刮一空,人也都不见了。

“寒之,我跟着这地上脚印追上去看看。你不会武功,让阿泓护着你去吹芦城。”

江快雪皱起眉头,拉住松月真的手:“你和我一起去。你独自追上去,叫胡人发现了也没个帮手?”

“这些村民被胡人掳去,或许还未走远,得把他们救回来。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江快雪仍旧是不放心,索性便让阿泓跟松月真一起,他和阿福两人前往吹芦城搬救兵:“这样,我回去搬救兵过来,你千万小心行事。”

四人兵分两路,在庄前分开。江快雪与阿福朝吹芦城赶去。

两人到了城南燕云卫,军汉们三三两两,洗衣造饭,组织操练,军田耕种,瞧见江快雪二人,卫兵呵斥驱赶。

江快雪连忙亮明身份:“我是新上任的承宣布政使江快雪!你们都指挥使邝思清现在何处?!”

路边一晾衣服的军汉走过来,冷冷道:“我就是邝思清,你是江大人?江大人为何不进城,到卫所来作甚?敕牒请交我过目。”

“官凭等物都放在驿站。邝大人,我与松御史来的途中路过一处村庄,有胡人出没的踪迹……”

邝思清不为所动,紧紧盯着江快雪:“慢来,你说你是江大人,可我听闻江大人体胖,与你相差甚远,更何况你一身粗布衣裳,哪像堂堂承宣布政使?你假冒朝廷命官,谎报军情,来人将他拿下!”

江快雪没想到他赶来搬救兵,这些人竟不相信,心中着急,眼光在邝思清身上一溜,抢下他腰间牙牌,灵活地躲开士兵,转身冲出两步,爬上马匹冲了出去。他暗道自己虽然上了年纪,又成了胖子,但身手还是这般灵活,心中不禁有些小得意,看来当年跟着莫飞老大练出来的反应速度一直没有变迟钝啊。

众人都看傻了眼,没想到这体态微胖的年轻男子身手竟这般灵活!

邝思清大怒,喝道:“把此贼拿下!”

江快雪头也不回,也顾不得阿福了,趴在马上只一味往前冲。阿福却早已被卫兵们按在地上,扭着胳膊,他气得脸红脖子粗,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你们敢伤我一根毫毛,等我家大人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江快雪虽然体胖,但□□良驹却是神勇无比,带着他一路风驰电掣,邝思清屡次只差一个马身子,却堪堪错过,气得拔出腰间兵器,指着江快雪令他勒马。

江快雪一见,连忙夹紧马肚子,把马儿驱得更快了。

江快雪骑着马跑回之前的村落,却见迎面一批胡兵衣冠不整,脚步慌乱,见到汉军,登时仿佛见了鬼。

邝思清也是一愣,连忙命人迎敌。江快雪骑着马冲入胡军阵中,只觉得这些胡人早就不成队形,也不知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胡人见他冲撞进来,拔刀砍向马腿,江快雪骑术不精,哪知道如何躲避,就在这时,一人踩着胡人肩膀,飞身跳上马背,坐在江快雪身后,抓着他的手拉住缰绳,躲开一刀,手中长剑一挥,已将胡人斩于马下。

江快雪回过头,一见松月真,登时惊喜道:“松大人,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