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祁煊揽着苏公公的肩膀,指着桌子下的董文成哈哈大笑着“这董总兵是实在不中用,本王还想着他有多能喝呢,还是不如老苏你。”

苏公公笑眯眯的,脸不红气不喘“老奴如此海量,还不是当年陪着郡王您练出来的。”

祁煊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快把董总兵抬进去休息,至于我和苏公公就去海上转悠一圈儿,吹吹海风醒醒酒。”

一旁的刘副将错愕脸,而在他愣神之中,董总兵已经被祁煊的人给抬了进去。

这刘副将生得大黑脸,虎背熊腰的,打起水战了得,就是脑袋不太灵光。不过他还记得之前董总兵说的话,若实在挡不下,就带着他们去海上转一圈也可。

提督署离港口没多远,此时港口上一片灯火通明,停着几艘战舰。

祁煊兴匆匆地拉着苏公公登上杨威号,苏公公边走边道说太晚了,不如明日。他却道就是大晚上的才好,打个出其不备。又说濠镜离这里有些距离,让苏公公先去休息,明儿一早就能到。

等苏公公下去后,刘副将正打算说些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人从后面闷头就是一棍。

扑通一声,人倒在地上,裴叔挥了挥手,就有人上来将他抬了下去。

“王爷。”

祁煊整了脸色,凝声道“去濠镜。”

下面一众水师兵卒,自是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还当命令是由刘副将所发。随着一阵悠长的号声,一行舰队了。

大抵是为了做面子,这次福建水师出动了整整一个舰队,由杨威号做主战舰,四周拱卫着数艘战舰,一共有五艘大型舰船,就这么浩浩荡荡往濠镜去了。

濠镜在佛朗机人这么多年的经营之下,俨然就是另一个国度。

大昌在此所设立的蕃司衙门早已不若前朝之时那么风光,这次与其说佛朗机人与海盗勾结冲击蕃司衙门,是为了抗议海禁。还不如说是这伙强盗看出了大昌水师露出羸弱之态,想借机占了这濠镜,而这次不过是个试探。

佛朗机人并未想到大昌会派水师军队来攻打自己,所以根本没有准备,最大的一处岸口就被大昌的火炮给炸了。

早在明朝之时,大明的火器就闻名世界,虽之后被西洋诸国赶上,在明末之时为了抵抗金人,还曾找夷人购入过一批红夷大炮。可大明能工巧匠无数,早就照着原样仿照出来了一批,甚至射程比之更远。自打这以后,红夷大炮虽还叫红夷大炮,却并不是舶来货。

大昌的火炮射程很远,可达一千余米,所在船舰还离岸口很远,就把陆地给炸了。

几炮下来,岸口已是一片狼藉。这处岸口作为濠镜对外最大的一处岸口,常年有人驻守,早先是大昌蕃司衙门的人,如今则是佛朗机人。这群红毛鬼还在睡梦之中,就被火炮给炸醒了,个个衣不遮体的跑出来,对上的就是炮弹的轰炸声。

很多人都受了伤,一片鬼哭狼嚎,根本不知道反抗。

就在这时,一条轻型网梭船驶了过来,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就喊话道“我福建水师受我皇旨意,限你们这群夷人十日之内从濠镜撤离,若是不撤,下次再来就是我朝雄伟之师,踏平你们。”

丢下这话,这艘只装载了四人的小船只是轻轻一荡,就游离了岸口。

扬威号上,祁煊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苏公公。

“老苏你看,那群夷人狼狈的样子,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

苏公公拿起看了一眼,忍俊不住地笑道“郡王爷雷厉风行。”

两人身边站着的一众水师低级军官,俱都面面相觑。

之前,根本没人说要来打濠镜,只说听上面人指挥。船行半途,突然折了道,竟直冲濠镜而来。

作为士卒,军令如山的道理还是懂的,虽这与他们所知大相径庭,但既然提督都发了话,自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们还以为是不是钦差到来,故意做个样子,只有那么些许人心中暗叫不妙。不过在这种时候,谁敢说个不字,就是掉脑袋的下场。

说不定真是朝廷下了诏令,没见这钦差都站在这儿吗。

“回航,看这群龟孙子什么时候从这里滚出去”

下面一众人忙去发令,有些心中有鬼之人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会儿自然急不可耐。

而与此同时,提督署里,终于醒来的董文成大发雷霆,连连追问扬威号回来没,到哪儿了。

当下这个时候可没手机,也没卫星定位什么的,船驶离港口,到哪儿了就只有船上的人知道。

董文成心中连连叫苦,再三祷告刘黑子能挡住事,可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舰队还没回来,他心中已经有不好的猜测。

他心中发狠,甚至想点齐人手,带着舰队半路阻击。甭管是郡王还是钦差什么的,直接沉尸大海。可水师如今拿得出手的几艘战舰都出去了,就靠港里所停的那几艘用来装样子的战舰,去了也只有被人打趴下的份儿。

就在董文成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不停在屋中转悠想办法时,扬威号回来了。

接到消息,他稳住心神,忙迎去岸口。

祁煊意气风华地和苏公公相携从船上下来,老远就对他打着招呼“董总兵,你酒醒了”

董文成笑得僵硬,“末将失态,未曾想竟喝得烂醉如泥。”

祁煊连连摆手“不怨你,不怨你,是你不知老苏的酒量。哈哈,早先是老苏不如本王,如今本王见着他也得甘拜下风。”

苏公公在一旁眯着眼笑得含蓄“郡王爷夸赞了。”

“咱们董总兵可是号称千杯不醉,老苏你能把董总兵喝趴下,当得这一赞。”

这边两个人笑着说话,那边董文成一口老血喷在心头。

枉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自诩酒量过人,却未曾想竟喝不过一个无肉的太监。丢脸且在其次,董文成更担忧的是这两人去干什么了。

还有刘副将呢

他连忙问起,祁煊却笑眯眯地道“那刘副将也是不中用啊,也就陪着喝了两杯,却也醉了,上了船就睡下了,这会儿大抵还在睡着。”

董文成心中一突,“不知提督这次出海”

“不是跟你说过了,打濠镜。”

董文成笑得更是勉强“这濠镜当地还有不少汉人,若是随意燃起战火,恐会伤了无辜百姓。”

祁煊一笑道“所以没打,本王让人在岸口放了几炮,限令他们十日之内撤离,若是不撤,本王就带着我大昌水师去踏平了他们。”

苏公公在一旁凑趣道“郡王乃是英雄豪杰。”

“不敢当不敢当。”

这边两人一个吹一个捧,那边董文成却是口中涩味弥漫。

似乎见董文成脸色不对,祁煊关切问道“董总兵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本王这般可有什么不对”

董文成忙回过神来“提督乃是少年英雄,做得对极就是属下不胜酒力,此时有些头疼。”

“既然头疼,那就赶紧去歇着吧。”祁煊道。心里却在说,还有你头疼的时候。

葡萄牙驻濠镜的最高长官乃是一名叫做奥普森斯诺的上校。

自打葡萄牙殖民军控制了马六甲航线,就一直对大明这个强大而又富饶的国家虎视眈眈。可惜屡战屡败,只能韬光养晦,小心图谋。

这两个成语是奥普森斯诺跟濠镜当地的汉人学来的,他觉得大明,错了,现在是大昌,真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不过是简单的言语交谈,就能因为脸色不同语气不同,而变化着各种各样的意思。

至今奥普森斯诺还未参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大昌的官员都是极其无耻的。

是的,此时奥普森斯诺就是这么认为。

在收到属下报来口岸被大昌水师炸毁,他大发雷霆的同时,心里也在这么咆哮。

奥普森斯诺并不是葡萄牙驻濠镜第一任最高长官,认真说来他是第七任。这个地方不同于他们殖民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有个巨人,即使这个巨人如今已有颓败之相,却依旧不是他们可以动摇的。

这里是他们控制东方贸易的枢纽,这里的人鄙夷着他们伟大的葡萄牙海军,称呼他们为夷人。为了维持这一切,每一任驻濠镜的最高长官都需要学会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去跟大昌的当地官员打交道。

为此,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小队,俱是葡萄牙人从自己人中挑选出来最聪明机智的人。可时至至今,他们依旧没能攻克,只能用着最原始的手段,那就是收买。

可即是如此,他们的处境也非常艰难。大昌施行海禁,光靠走私出来的那些东西,根本满足不了他们偌大的胃口,所以他们伺机以待,蠢蠢欲动,又屡屡试探。同时还得小心翼翼保持着和当地官员的友好关系。

而如今,他们的朋友背叛了他们。

这才是奥普森斯诺最愤怒的原因所在。在他的认知中,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不是那些汉人们说的吗为什么那些拿了他们钱财的人,明明保证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水师的舰队还是对他们进行了攻击

奥普森斯诺跺脚大骂着,他并未怀疑大昌水师的决心,因为这还是大昌建朝以来第一次如此攻击他们。这让他想起那些惨死在这片海域的前辈,那是用血建立起来的教训。

“上校,我们怎么办难道真撤离”一个军事用葡萄牙语如此问道。

“撤什么撤,给董总兵去信,问他为何毁诺他明明保证福建水师不会对我等进行攻击。”

“是。”

一封淡黄色带着浅褐色花纹,一看就是洋人货,其上还带着属于奥普森斯诺私人徽章火漆印的信封,很快就发往福州。

而这封信自然就落在了祁煊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