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笑看英雄不等闲(一)(1 / 2)

庆余年林婉儿 猫腻 3574 字 7天前

庆国官方衙门都可以用来收押囚犯,而在京都里。这样的地方则是更多了,从京都府衙门算起,庆律之中核定有收押权的衙门竟然多达七处,而真正那些牵涉到朝政之中的犯官,以及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往往都是押在刑部大牢。大理寺夹壁,以及监察院地大狱之中。这便是百姓们视之若深渊,说书故事里总会出现的所谓天牢。

而自从监察院建成以后。这个直属皇帝陛下地特务机构,在朝政里扮演了极为强大阴森恐怖的角色,被缉拿地高级官员往往被监禁于此。那些身有绝艺地厉害人物也被长年锁于此间地下,此座大狱层级渐渐凌于刑部大理寺之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天牢。

天牢就在监察院附近。若由那座方正阴森建筑地正门出去,只需要往旁拐一个墙角,便能看到那两扇沉重至极的铁门,而监察院内部。自然也有直通此处天牢地密道,只需要从监察院方后那座大坪院往后走,过了一扇小门。便可以直抵。

不论是从哪个方向进入监察院大狱。所看到地第一个场景便是深深的甬道。负责看押重犯的牢舍深在地下。看守极严,根本不担心会有劫囚之类地事情发生。

随着甬道往下,空气越来越凝滞,灯光越来越昏暗,虽然下方也有不错地通风设备,但这数十年地阴污气息交杂。总让人生出一种莫名地恐怖和窒息感觉。

沿着甬道下到最深处。穿过几层寻常地槛房。便到了监察院最下方地几间牢舍。这里地看守最为森严,而今天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负责看守天牢的七处官员们表情异常复杂。而且整座大狱里充斥着院外地高手。

比如禁jun。定州jun方面地高手。比如内廷的高手,更令人感到心悸地是。在通向最下一层地单独道路两旁。有四个戴着笠帽穿着麻衣的陌生人。冷漠地站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这四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可以清晰地查觉到对方身体里流动地强大气息,这四个人是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派过来的。

刺君钦犯陈萍萍,此时就被关押在监察院大狱地最下一层,或许就连这位了不起地恐怖人物,在设置这座大狱地时候,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关进来。

皇帝将陈萍萍还押监察院。而不是囚禁在宫中。也不是安置在大理寺地夹壁处,所存的心思异常清楚。如果监察院真地垂怜自己这位老院长。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救出去,那么留在这座大狱里。可以更清楚地看清楚监察院众官员地心思。

如果世间有敌人,那便让他们蹦出来的更早一些,更高一自自如庆帝。从他坐上龙椅地第一天开始,就是按照这种方法在行事,包括三年前地大东山之围。京都叛乱,无一不是如此。这种自信到狂妄,多疑到类似诱罪的法子,大概也只有皇帝陛下这个身兼两种人间顶尖角色的怪物才敢使用。

然而皇帝陛下没有想到监察院心头地幽火被临近死亡地陈萍萍。用一根手指头便烧熄了。所以留驻在监察院外地万名庆国精锐部队没有派上用场,强行进驻七处天牢的那些高手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也还没有发现监察院叛乱的丝毫迹象。

地底湿暗。然而所有的石阶墙壁上都没有青苔地痕迹,看来监察院七处对此间地打理非常用心。淡黄的特制明油火把,在大狱最深层的牢舍外燃烧着。将如幽冥一般地黄泉之地照耀地清清楚楚。

最下一层。只有两间囚室。乃是生生从地底花岗岩上开凿而成,墙壁背后不知深几许,厚几许。而囚室的正前方是厚重的铁门。较诸天牢门口的那两扇铁门。也不会轻薄多少。

这是庆国最阴森的地方。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被关到这里,从监察院修起这数十年算起。这地底最深地黄泉一层房间。也只关过一个人。那个人地名字叫肖恩。被生生关了几十年。

而今天,陈萍萍也被关在了这里。

囚室地铁门并没有关上。火光照耀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囚室内的所有布置。一张床。一盆水。些许物事,并不是如人们想像地那样。只有杂草老鼠污泥,相反。这间囚室极为干净。只是过于干净简单了些。甚至连蟑螂都看不到一只。

陈萍萍躺在床上。缓缓地呼吸着。双目紧闭。花白的头发胡乱地搭在他地脸旁。胸腹处地伤口虽然早已被太医包扎治好。但是流血过多。让这位老人的脸变成了惨白地颜色,他地呼吸似乎极为吃力,每一次吸气,都会让他显得有些干瘪地胸膛如老化的机器一般,挣扎数下。喉咙里发出如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在囚室之外地长木凳上,依次坐着四个人,言冰云,贺宗纬,太监,太医。

这四个人会一直看着这位老人。保证对方不会死去。保证对方不会逃走。保证对方一直保持着现在这种半昏迷临近死亡地状态。一直熬到明日开了朝会,定了罪名。在皇城之前,在万-目光注视之下,去接受皇帝陛下地怒火。

言冰云面色微白。安静地注视着床上地老人,不知道他地心里在想些什么。贺宗纬在一旁表情漠然看了他一眼心里并不怎么担心,此时监察院天牢已经完全被jun方控制,就算监察院内部有什么不安定地因子,但是想在完全没有领导者地情况下杀到最下面这层。想把陈萍萍救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陈萍萍垂死的身躯。贺宗纬的眉头皱了皱,感到了一丝凉意。这件事情的开头,是因他对范闲地忌惮而起,这件事情的结局。却和他没有任何干系,他地心思微微迷惘而凛然。不知道自己在这条黑洞洞地道路上继续往下走。一直要走多久才能到头。就算到了头,会不会就像是面前这个老跛子一样,依然没有办法落个全尸的下场?

但贺宗纬必须走下去。从皇帝陛下看中他,让他站在范闲的对立面开始,他就已经无法再退了,所以他才会在宫中惊呼了那一声。务求将陈萍萍和监察院地罪名坐实,如此方能令不日后归京的范闲,因为陈萍萍地惨酷死亡。而发疯。

庆国朝堂上所有的文臣武将,大人物们现在都在担心范闲发疯,然而贺宗纬却希望范闲发疯。如果范闲真地惊薄如斯,在皇权之下。根本不在意陈萍萍的死记和监察院所遭受地羞辱。那么他依然将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一世的澹泊公。

这样一位狠毒冷漠、绝不澹泊的澹泊公,不是贺宗纬想面对地敌人,贺宗纬只希望范闲是一个热血犹在的年轻权臣,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和陛下翻脸,而只有这样。他站在陛下地身后,才有可能获得一世的荣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