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两年前艾德·史塔克刚刚去世、罗柏初登北境之主位置时,两个大封臣间吵架确实可能让少狼主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但现在,走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已经开始习惯自己的封君身份,也渐渐具备匹配地位的威势了。
被不冷不热地怼了一下的瑞卡德涨红了脸,但终究没还嘴或是拂袖而去。没了他的干扰,卢斯·波顿得以继续发表观点。
“直接开战赢不了,不可取。而中立……哼,只是暂时瞧上去稳妥罢了,长远看来却极为愚蠢。”恐怖堡堡主做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罗柏大人觉得,北境作为七国的一部分,有可能做到真正的‘中立’吗?”
“答案是不可能!我们不是狭海对面的布拉佛斯或潘托斯,能够完全或近乎完全地置身事外。一旦您下令为艾格的军队和女王让开南下的路,北境其实就是站到了史坦尼斯国王的对立面。哪怕北境一粒粮食一个兵都没支持坦格利安军,也是假的中立!而最糟糕的是,您同时却也没站到女王的阵营里来,不参战少死人固然是好事,但这种谁都不待见的‘伪中立’状态,其实是一方势力的大忌!”
反对派被罗柏强令不许插嘴,于是屋内的大部分人便都竖起耳朵听着。喘一口气后,卢斯·波顿继续往下说:“王位之争不像寻常领主间为争夺某片森林、哪条小河而产生的冲突,它没有任何和平结束的可能,任何一方占了优势都必然会设法彻底消灭对方结束战争。在这种不死不休的氛围下,南方的战事若无太大意外无非是这三个结局:史坦尼斯国王保住王座、龙女王或那个小伊耿王子坐上王座。无论谁取胜,都必然会拿出土地和财物来犒劳功臣,大家动脑子想想,这些犒劳用的土地和财物,从何而来?”
“从战败一方……以及那些所谓‘中立者’那儿来?”一个胸前绣着鳄鱼状纹章、之前在会议中从未开过口的小个子男人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在座年轻点的贵族可能都不认识说话者,但霍兰·黎德作为颈泽统帅和灰水望之主,看守北境对南方六国的通道,是史塔克家千百年来的忠实臣属,虽既不富裕也不强大,却靠着忠心耿耿和保卫北境南大门的功劳+苦劳,在封君面前还算颇有话语权。
“没错,最终的胜利者,是不可能承认北境自己宣称的所谓中立的!”卢斯·波顿斩钉截铁地说道,“小伊耿坐上王位,这个就别讨论了,我们虽未与黄金团主力正面交过战,却自始至终都是敌人;若龙女王胜利,我们让开道路虽然算得上是配合,但她必然会觉得我们是迫于龙的威慑而非出于拥护和爱戴……纵然不把我们当敌人,也绝对不会有半点感激或亲近之情;而史坦尼斯国王取胜呢?北境纵然无数次为他而战,付出了不少的牺牲,但只要一朝为敌,前面多少旧情都会烟消云散,说不定对我们的仇恨反而会还在对河湾、多恩之上——毕竟,对人来说:‘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可比‘一开始就立场不同’要可恶多了!”
“战争进行到一半忽然中立,不仅前面的付出全成白费,与河间、谷地长期以来的‘北地联盟’也会崩溃。受到胜利者等同敌人的待遇,却连同为战败方的同病相怜、同仇敌忾者都找不到,被胜败双方都鄙视嫌弃……这种政治环境和情感倾向,对北境未来可能造成的长期利益损害,远远超过参战可能的人员伤亡!明明是七国的一份子却想要在七国内战里中立,看上去是爱好和平,其实却是提前预定了战败方的待遇,甚至尤有甚之。在王座之战中,身为七国一部分的我们,无论如何都得选边站,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态!”
卡史塔克终于忍受不了波顿的妖言惑众了:“那按你这么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难不成我们干脆换上三头龙旗支持疯王的女儿?反正……两条龙加半个维斯特洛,傻子指挥也能赢!”
瑞卡德本是讽刺一句,谁想无意间正好成了老剥皮完美的双簧配合者。卢斯·波顿微笑着点点头,竟不反驳:“想不参战不死人,除非北境真的独立从七王国中分裂出去,不然不可能。但无论哪个国王赢下铁王座,都断然不可能容许国土缩水三分之一……颈泽天险或许挡得住南方六国的千军万马,但没了河间谷地的粮食支持,北方的土地气候却养不活上百万人。所以,卡史塔克大人说得没错:若不想战后陷入尴尬,北境要么为史坦尼斯国王战斗到底,要么就干脆改换门庭支持女王,随便怎么选,总之别妄想着什么都不付出的中立,天底下没有那么顺心如意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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