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蓬莱茶庄是一个独立的二层公寓,楼下是茶庄,楼上是居住的房间,这里其实也就是青岛站的机关之地。
说是情报站机关,其实也就茶庄里的这几个人,每个人都有掩饰身份,付胜远化名崔和,正是茶庄的老板。
这几天来,罗雨泽让付胜远不要轻易露面,破坏三方会谈的工作都由罗雨泽处理,付胜远也正好乐得清闲,他就安心做自己茶庄生意,几乎没有出门。
不过这个时候天色已晚,付胜远看着茶庄里也没有什么生意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转身对一旁的伙计说道“老赵,时间也差不多,打烊吧!”
老赵点头答应,这几天关门打烊的时间都比较早,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大家这几天都是小心谨慎,生怕出了差错。
付胜远将手中的账簿查完,收在抽屉里,转身出了柜台,几步来到楼梯口,迈步噔噔地上着楼。
来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屋子里,妻子丁明珍正在收拾衣物,看到付胜远进来,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付胜远上前扫视了一眼床上的衣物,不觉心中一紧,原来他发现,妻子整理的这些衣物,竟然是几件很久不用的外套,甚至还有农村妇女穿的粗布棉袄和棉裤。
“怎么,你要出去?”付胜远低声问道。
这些衣物他们平时根本就不穿,都是用来在行动中专门做伪装用的,妻子却从箱底里翻出来进行整理,这是要做什么?
丁明珍看付胜远询问,只好点头说道“我想明天去市里一趟。”
付胜远一愣,罗雨泽特别交代过,在行动之前,青岛站人员严禁外出,减少露面的几率,丁明珍是知道这一点的。
看着付胜远询问的表情,丁明珍只好再次解释道“之前大哥打电话,说是父亲在今天上午出了车祸,我实在放心不下,想明天去医院看看。”
付胜远一愣,他和妻子是患难夫妻,伉俪情深,对妻子的家人,他也是很看重的,岳父出了车祸,他也是颇为担心,赶紧问道“现在父亲的情况怎么样?”
丁明珍轻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担忧,说道“大哥在电话里说,父亲生命是没有危险的,可两根肋骨被撞断了,还流了不少血,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情况很不好。”
付胜远皱了皱眉,出于一个老牌特工谨慎多疑的习惯,让他本能地怀疑一切异常情况,尤其现在是特殊时期,王汉民专门来到青岛,甚至已经明确追查到了肖国元的身上,可见他的目标是青岛站无疑。
现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岳父突然间出了车祸,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赶紧追问道“车祸的原因查明了吗?是突发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丁明珍听到付胜远这么问,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到底也是力行社时期就参加情报工作的特工,警觉性不比付胜远差,之前只是因为亲人受伤,关心则乱,现在听到付胜远询问,也觉得有些不对。
她犹豫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哥在电话里说,对方是因为刹车失灵,导致车辆失控,才把父亲撞伤了,警察已经抓了人,还扣了车。”
听到这里,付胜远心神一松,肇事的人员和车辆都被抓住了,这说明肇事者没有及时逃离现场,应该不是提前预谋的行动。
不过,他还是温言劝道“明珍,现在是非常时期,罗雨泽严令青岛站所有人员不得擅自外出,军令如山,你我也不能够例外,再说,父亲的伤势还算稳定,还是等行动之后,你再去看望老人吧!”
丁明珍一听,嘴巴张了张,最后失望的把手中的衣物放下,无奈的说道“真要是行动完成了,青岛市一定会全面戒严,我更不能去了,唉…”
尽管丁明珍心里有千般不愿,但她毕竟知道军统局军法森严,如果真出了问题,影响了行动,不要说是自己,就是自己的丈夫也会被严厉制裁的。
付胜远看到妻子放弃了看望老人的打算,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手扶着丁明珍的双肩,轻声说道“你我都是党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只能委屈你了!”
两个人一时伤感,心情都是有些压抑,半晌无话,突然付胜远想了什么,皱起眉头问道“大哥是怎么通知你的,是不是用了家里的电话?”
丁明珍摇头说道“没有,我曾经嘱咐过他,如果有紧急的事情找我,只能用不想干的公用电话通知,时间不能太长,电话里也不能提我的名字。”
付胜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唉!这一次行动如果成功了,自然是奇功一件,可是青岛的局势会更加恶劣,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严密地搜查和追捕,我们的日子更难熬了。
明珍,说实话,我倒也不求总部给我什么奖赏,就想凭着这张老脸,求局座把我们调回后方,过几天平平安安的日子。”
“你是在做梦吧?只要你敢提,局座肯定会直接以临阵退缩之名制裁你我,军统的家规你忘了?”
丁明珍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丈夫的牢骚之言,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提这个荒唐的要求。
付胜远闻言苦笑一声,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局座的为人他是清楚的,御下最是严厉不过,他又怎么敢有胆量去捋这个虎须?
付胜远不在多言,他习惯关门打烊前,要去查一查门窗,于是又转身出了房间,漫步向着楼梯,刚走到一半,就听见楼下有桌椅倒地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紧走几步来到茶庄的大厅,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茶庄的门板竟然开了一扇,伙计老赵斜躺在桌椅上,脖颈拐了一个大角度,头软软的耷拉在一旁,已经没有了声息。
与此同时,自己身边也被人欺在身旁,两只黑洞洞的qiang口紧顶着他的额头。
“别动,动就没命!”
付胜远顿时身子一僵,心头一沉,一时间浑身血液都冷冰冰凝固在一起,他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个时候,大厅中间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的破衣烂衫,只见他一伸手摘下头上的破毡帽,一脸的笑意,向着付胜远一拱手,开口说道“胜远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