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们要清楚一点,就是我们鬼王宗的魔子路元和青云门的道子陆渊,或许不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孩子,但绝对是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孩子。”
“所以,准确的说,他们二人其实是亲兄弟。”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而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主要还是因为在这段记载中出现了不同的女子,其中有狐妖,也有人类,所以暂且不能确定他们二人是同父同母所生出来的孩子。”
幽姬给整个叙述奠定了一个主基调。
随后,才开始慢慢填充道:
“其次,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十余年前的一个时间节点上,天音寺的人袭击了我们鬼王宗宗主夫人的娘家,也就是眼下鬼王宗的驻地——狐岐山。”
“在那场战斗中,鬼王夫人的母亲战死当场,狐岐山里的诸多狐妖也损伤惨重,那时宗主夫人正巧带着碧瑶回娘家,所以就被埋在了倒塌的狐岐山中。”
“之后,那个人就出现了!”
说到这里,幽姬微微停顿了一下。
语气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尊敬。
微微沉吟后,才再度开口补充道:
“根据目前我所知道的信息来看,那个人应该就是魔子路元和道子陆渊的父亲,也就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在记载和光幕中所看到的那位。”
“那位不知名的恩人,因为和狐族有一定的渊源,所以下到了狐岐山里,将幸存下来的所有狐妖解救了出来。”
“其中,自然包括了宗主夫人,以及今天的碧瑶。”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位出手,无论是宗主夫人还是碧瑶,都活不到今天,鬼王宗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是会在鬼王的带领下与天音寺开战。”
“修仙者炼精化气。”
“一个子嗣有多难得,同样身为修仙者的你们也应该知道。”
“而因为功法所致,鬼王宗这边的子嗣诞生几率还不如你们青云门,所以一但宗主夫人和碧瑶死去,说是鬼王宗后继无人也是毫不夸张的。”
说到这里,幽姬似乎发现了自己说跑题的问题,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又面不改色的把话题拉了回来。
清咳一声,补充道:
“所以我刚刚的感慨,就只是针对那位的天资而发出的内心之言,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在感慨魔子路元和道子陆渊的天资极高。”
“毕竟,一门两天骄,这已经不仅仅是用运气能解释的事情了,对于父母双方的天资才情也必定有很高的要求。”
“而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了一切。”
听见幽姬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焚香谷这边的弟子皆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随后便交头接耳了起来,似乎是在交流一些路上所发现的细节。
青云门这边,听见幽姬这番合情合理到无法反驳的说辞,齐昊等人虽然生气,甚至是不敢置信,但一时间也不敢去言辞确凿的反驳。
万一呢?
万一对方说的是实话呢?
到时候,青云门再反驳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但以陆雪琪对于陆渊的了解,外加上一路走来所观察到的线索,她还是瞬间察觉到了这番讲述中的漏洞所在。
可陆雪琪并没声张。
甚至没拿出自己找到的证据。
只是对着田灵儿微微摇了摇头,旋即就用余光打量着幽姬,似乎是在怀疑幽姬也受到了欺骗。
毕竟,幽姬在刚刚的表述中完全没有说谎的神态,就算是说了谎,肯定也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所以,陆雪琪不怀疑幽姬编造事实。
她只是怀疑,幽姬也被人骗了。
幽姬自己倒是没注意这一点,或者说她也没想到,碧瑶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把鬼王宗的上上下下全骗了。
在讲述完这番虚虚实实的过往后,看着焚香谷和青云门的所有弟子都没再针对关注她,幽姬也就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周围墙壁上,阅览着一道道截然不同的法术法诀。
在短暂的讨论过后,焚香谷的弟子也纷纷把目光放在了这些法术法诀上,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法术法诀阅览。
青云门这边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总有人是例外。
“你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吗?”
田灵儿和陆雪琪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些法术法诀,一边轻声试探道。
陆雪琪也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这道法术上,做出了一副观看的样子,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听见田灵儿的问题,不禁轻笑一声。
扭头打量了一眼周围后,随后回头,低声道:
“我当然不信。”
“最起码不是全部相信。”
“他的身份背景很干净,干净到了几乎是一片空白的程度,所以我并不能否认那位圣使朱雀的全部说辞,但一些只有你我才知道的细节,显然对不上。”
田灵儿挑了挑眉毛。
柔嫩的小脸罕见的有些刚毅。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固执。
停顿了一下后,开口反问道:“我和小师弟相处了十年之久,所以才能发现出一些不对劲的细节,所以,你所谓的细节又是从何而来的?”
“当然是从这一路上得来的。”
陆雪琪微微侧身,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另一篇法术上,在确保了自己长时间不动的姿态不会引人瞩目后,淡淡的对刚刚的回答补充道:
“一个人的身份可以改变,但那种气质和熟悉感,却始终无法改变,包括相处中得来的那种直觉,也能让人在冥冥中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怀疑。”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一个问题。”
“炼血堂的这位堂主,焚香谷的少谷主东方源,鬼王宗的魔子路元,以及他,这四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并且先后用不同的方式名扬天下。”
“所以,根据这份已知的消息,就可以先行排除这四个人不存在的疑点,或者说是排除掉其中任何一人不存在的疑点。”
看见田灵儿似乎是被这番绕口的话弄懵了,陆雪琪不禁叹了口气,但眼下也只有田灵儿和她有共同语言,所以她只能耐心的给田灵儿解释道:
“换个更简单点的说法吧!”
“无论是他,还是其余三个人,都不存在扮演的情况。”
“比如说,是魔子路元假扮成了炼血堂堂主,然后借着炼血堂堂主这个身份,执行自己的计划……”
“再比如说,是焚香谷的少谷主东方源假扮成了他,借着他这个身份,来窃取我们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
“以上我所讲的这些替换身份,全都是不可能的。”
“但在确认这点之后,虽然看似没有什么方法能验证这是同一个人,但这也不能否认这些人也许就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陆雪琪这一次的讲述,田灵儿总算是听明白了。
但也正因为田灵儿听明白了,所以田灵儿才更觉得陆雪琪是不是烧糊涂了,才能说出如此自相矛盾的话。
既然确认了这四个人是独立存在过的个体,那为什么不能否认,这四个人就是一个人的可能性?
通过田灵儿关心和疑惑的眼神,陆雪琪似乎是明白了田灵儿的想法,罕见的露出了一个相对温柔的笑容,问出了一个与此事完全不相干的问题:“田师妹,你觉得我们是由什么东西所构成的?”
“血肉?”
“骨骼?”
“筋脉?”
田灵儿皱起小眉头。
半是分析半是试探的回答道。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反问。
因为陆雪琪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有点笼统,让人回答人类的构成,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明的?
生命若真的如此简单,恐怕也不配称之为“生命”了!
任何一种生命都是一种奇迹!
但在陆雪琪看来……
是以她如今的眼界再看这个问题……
“我们,只不过是由可以被复制的血肉之躯外加不可被复制的灵魂,所构建出来的另一种野兽或妖兽罢了!”
“残酷的说,我们其实和那些妖兽没什么区别,那些无法踏上修仙路的凡人,其实和野兽甚至是家畜,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和它们一样,都有血肉。”
“我们和它们一样,都有骨骼。”
“我们和它们一样,都有自己种族所带来的生活规律,无论是吃喝还是玩乐,都有不同的喜好!”
“你无法去要求,两只种类相同的家禽就必须喜欢吃一样的米粒,也无法去要求,这两只种类相同的家禽,在任何方面表现的就必须一模一样!”
“公鸡喜欢打鸣。”
“母鸡就不喜欢打鸣。”
“而根据这个理论来讲,承载住我们的躯壳是可以被复制的,真正无法复制的,是我们的灵魂!”
“这才是你和我的区别!”
“田师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田灵儿确实用了一定的时间,才勉强消化掉了陆雪琪这种先进到几乎是疯子般的理论,随后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声反问道:
“是不是我们在先前所见到的那位野狗道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野狗道人就能操控我们体内的骨头,外加那位炼血堂堂主能操控我们体内的血液,这本就提供了一些可以塑造躯壳的基础条件!”
“所以说,人为制造一具躯壳用以承载自己的灵魂,听上去虽然耸人听闻,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田灵儿越分析,眼神越亮。
也没去理会陆雪琪,继而补充道:
“假设小师弟有这份能力,能够塑造出不同的躯壳,那也就意味着主动赴死不再是赴死,代价也仅仅是损失掉当时的那一具躯壳罢了!”
“而在之前所留下的那道意识,则从侧面验证了这个说法。”
“小师弟既然能拆分出一道意识,在这里陈述过往并回答一些问题,想必把这些意识拆分放到不同的躯壳里,用以操控这些躯壳正常运行,也是一件具备了一定难度但可以完成的事!”
听见田灵儿的分析,还没想到意识这一点的陆雪琪也惊了。
不过,紧随其后就是激动与复杂。
激动的是陆渊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