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江姩轻应了一声,倒是因为宋慕之在,没敢明问有没有牵扯出她父亲毒杀先皇后之事,但宋煜表情没有异状,应该是她父亲还尚且安稳,只说:“那恭喜你了。身世被冤枉多年,沉冤得雪,你更得今上宠爱了。太子爷。”
“也恭喜你,好孕。”
江风很大,上京熟悉的哪怕是在江边也显得颇为干燥的气候,使半年没有归乡的沈江姩,眉眼湿润。
她以为没有人来花凌渡接她的。
哪里想到太子爷亲自来接她了呢。她哪里高攀得上呢。
哦,是了,她歪打正着,原以为救了一位小兵,哪知是救下了夏承安,现在是受军民喜爱的大功臣了,皇帝和百官也要对她道谢呢。
如果她不是大功臣,她只是一位岌岌无名的小军医,太子爷今晚是不会来接她的吧。
沈江姩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画舫那天的场景,燕青将她扔弃在画舫,宋煜如天神般降临,说他一生可以有很多计划,却只有一个沈江姩,让她觉得自己是世间他最宝贵的人。
她被睿王用火苗烫伤的手背,还有被琉璃割伤的脚底,都不觉得疼了,她甚至义无反顾,没名没份的也打算同他在一起。
可他在好温柔的帮她处理伤口的那个当下,告诉她,他要成家了,要和她分开,论家世她高攀了。
那位从她七岁起纵容她所有胡作非为的男人,几乎把她宠成废物的男人,就那样温柔的告诉她,他不要她了。
沈江姩扔掉了那个装满对宋煜爱念的小盒子,仿佛在那个画舫,她已经难过的死掉了。
他六月初六从冷宫出来,但是没有来花凌渡送她或者留下她,她告诉了他,她那天酉时她就同宋慕之远走高飞的。
但是今天十二月初六,他来接她了,是因为她如今是功臣了,不算高攀了么。
沈江姩在三月初到六月初五,这三个月,始终没有办法忘记宋煜,她那时听到很多关于在陋舍中宋煜的消息,病危,薨逝,或者失宠,倒台,然后她四月初五,五月初五都去陋舍西院墙看他,但他没有去。
后来六月初五,她也去了,她问他这三个月在忙什么,他说睡觉,装病,散布假消息,很绝情的没有给她任何一丝关于他无碍的消息,那时她成夜成夜睡不着,担心他的身体,但他冷静的一点他的消息都不给她。他理智的避免透露给她任何他的消息。她深受煎熬。
她不懂他怎么那样快就可以做到不联系了。
六月初六他就出来了陋舍,到十二月,他也没有联系过她一次,他派燕青去辽北支援,胜利后,她躲在军营后面看燕青和夏承安喝酒看了半宿,直到燕青挥师回京,燕青也没有给她传任何的话。
但是六月初五后夜,宋煜明明看了她的军医令牌,知道她在十五班做军医的,所以宋煜根本就把他排除在他的人生之外,只有她自己假装遗忘,却悄然希冀着什么。
今天他居然来接她了,就因为她今非昔比,是功臣了,他才卖这个面子么。
沈江姩这九个月来淡忘的难过和委屈这时全部向她袭来,她以前觉得宋煜那样完美,原来他也那样市侩现实,拜高踩低么。
但她毕竟经历过战场洗礼,见多了生死,再是难过,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了。
宋慕之问,“兄长你等接船等多久了?”
“刚到。”宋煜没提等了两天一夜的事情。
宋煜见沈江姩很有些瑟缩,肩膀在薄颤着,他将目光落在宋慕之身上,“这里冷,快进马车吧。慕之,你下船时怎么不叫她将披风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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