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硬着头皮找到唐金,转了几个弯之后,说明实情。
“对不起,有一个坏消息必须要告知您。原本定在数字示范手术室的计划,有所调整,手术要改在神经外科五号手术室进行。”
唐金眉头微皱。
任何医生都讨厌朝令夕改。
“林,为什么要改变手术室。贵院的设备和器械跟梅奥的并非一个水平,我需要专门到现场,了解设备器械的情况,如今更换手术室,意味着我还要重新在做一次这个准备工作。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应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林致远跟唐金接触过一段时间,对他的性格已经有不少了解。
唐金表面看似随和,但涉及专业的问题,不仅严格,而且还有些偏执。
如今涉及手术室调整,让唐金极为不爽。
林致远一五一十地解释原因,“医院政策调整,跟您聘请的保镖向一名女性动粗有关。这件事如今华国的社交媒体上引起轩然大波。”
唐金生气地说,“如果在梅奥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一个病人家属没有经过预约,直接找到医生,这是难以置信的事情。我的保镖是为了保护我,做出正当的防卫姿态。如果真的要追求责任,那也只能怪天华的安保措施做得太糟糕了。”
唐金每句话都对天华充满了鄙视。
尽管林致远也觉得天华有许多地方需要提升,但唐金傲慢的姿态,也引起了林致远的不悦。
眼下不是跟唐金较劲的时候。
“手术室调整的事情,是通知,而不是协商。那几台手术的预付款,已经汇入您指定的账户。合同上没有注明手术室的问题,因此您必须要按照医院的要求,更改手术室。”
面对林致远的强势,唐金突然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从他下飞机之后,林致远就一直将姿态放得很低。
“林,对不起,我方才的态度不好,向你道歉。出了这种事情,我的心情很烦躁。”唐金顿了顿,无奈道,“那个患者的病例,我的印象深刻。从他们提交的资料来看,这台手术的难度太大,仅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成功率。我此次来到天华参加活动,赚多少手术费放在其次,首先要确保成功率,这是我们的共同看法,不是吗?”
林致远微微颔首,“那名患者已经被我院神经外科收治,届时会在示范手术室面向外界直播,由此平息外界的愤怒。”
唐金听闻此言,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我没听错吧?你们医院准备给那名患者做手术?如果失败,岂不是自找麻烦?”
林致远明白唐金的意思。
那个患者的手术难度,唐金已经做过初步评估。
唐金觉得自己只能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天华的医生成功概率绝对要低很多。
林致远沉声道,“这不是麻烦!患者有需求,医生责无旁贷。”
唐金叹气,“做超出能力范围的手术,这是对患者不负责任。贵院竟然不加以阻挠,放任他们这么做,这是极其可怕的行为。”
林致远沉默数秒,“这是天华与梅奥的不同之处。梅奥的医生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持绝对理智,用数据来说话,评价一台手术的成功率,一个患者还是否值得救治。然而,天华的医生会对每个生命竭尽全力,尽管可能会失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医疗纠纷,都会义无反顾。因为我们觉得生命的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唐金对此很难理解。
老外的亲情淡薄。
当子女成人之后,父母会明确地告诉孩子,以后他们要自食其力。
当父母老了之后,子女也没有赡养父母的义务。
好听点说,西方老年人精神上强调独立,不愿意依靠子女,生病靠医疗保险和医护人员。
但难听点说,是个冷血的社会体系。
以漂亮国为例,他们的赡养关系就是一个字“钱”,付钱住养老院,付钱请护工,付钱出丧葬费……
因此在这种社会价值体系下,医生跟患者的关系,也变得特别现实。
唐金最终选择妥协。